玉瓶中的毒血还在微微晃动，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搅动着。林风盯着那团黑得发亮的液体，手指刚要抬起来封紧瓶口，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吼。
司马长风猛地睁眼，瞳孔泛红，右臂上的锁链“哗啦”一震，整个人如猛兽般扑了上来，狂龙刀横劈而下，刀气撕裂空气，直冲林风面门。
林风来不及细想，侧身翻滚，黑鞘长剑顺势出鞘，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刀锋擦着他肩头掠过，石壁应声炸开，碎石四溅。他翻身站起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枚刻着“张松溪”的令牌正巧被震落在地，被一道刀气扫中，断成两截。
“张——松——溪！”司马长风双目赤红，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像是从铁管里磨出来的。他一刀接一刀，毫无章法，却每一击都裹挟着暴走的内劲，岩壁、残骸、散落的玉简全被斩得粉碎。
上官燕疾退数步，凤血剑出鞘半寸，却被林风一把按住手腕。
“别激他。”林风低声道，“他不是冲我们来的，是被人戳到了命门。”
话音未落，司马长风又是一记回旋劈，刀气呈扇形扩散，眼看就要将地上那卷记载傀儡构造的竹简毁去。林风咬牙，掌心一热，系统界面闪现：【融合太极剑意x夺命十四剑第三式，是否启用？】
他没时间犹豫，直接默许。
剑尖轻颤，剑气不再笔直前冲，而是如蛛丝般绵延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那网看似轻薄，却在刀气撞上的瞬间微微凹陷，随即反弹缠绕，像藤蔓绞住利刃，硬生生将狂暴的刀势拖慢了一瞬。
“黏住它！”林风心中默念，脚下踏出半个圆步，手腕微转，剑气随之牵引，带着刀锋偏移方向。
司马长风怒吼一声，手臂肌肉暴涨，刀气猛然炸开，挣脱束缚。可就这一缓，林风已绕至他侧后，左手掌心贴上其背心，一股冷静锐利的剑意顺着手少阳经脉灌入，直冲膻中穴。
司马长风浑身一僵，刀势顿滞。
林风额头冒汗，这招“引气扰脉”是他刚才双修时悟出来的土办法，本是用来疏导紊乱真气的，现在反倒拿来对付一个疯子。他不敢久留，正要抽手，却见司马长风握刀的右手忽然抽搐，刀尖不受控制地在地上划拉起来。
“嗤——”
刀锋在石面上刮出刺耳声响，火星四溅。林风和上官燕对视一眼，同时凑近。
三道深痕逐渐成形，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
**宋 青 书**
林风呼吸一滞。这个名字他听过，武当三代弟子，张翠山之子，当年犯下大错，几乎动摇门派根基。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刻痕。石屑尚温，残留的内力波动隐约带着一丝阴柔气息，不似狂龙刀法的刚烈，倒像是……某种被强行嫁接的功法痕迹。
“不对。”他喃喃道，“这不是他主动写的。”
上官燕已抽出凤血剑，剑尖轻点刻痕边缘。刹那间，剑身微震，一道极淡的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夜色沉沉，武当后山一处偏殿外，一名年轻道士背对着月光，手中火折子点燃了一叠卷宗。火光映出他半边脸，眉眼冷峻，嘴角抿成一条线。他一边烧，一边低声念叨：“师父说过，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画面一闪即逝。
上官燕睁眼，脸色有些发白。“我看到了一个人，在烧东西。穿的是武当三代弟子的服饰，动作很熟，应该是常干这种事。”
林风眯起眼：“烧什么？”
“看不清。但那些纸上……有齿轮图案。”
林风心头一跳。齿轮？刚才那具信使傀儡胸口嵌的，不就是青铜齿轮吗？
他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半块断掉的令牌。断裂处露出内层暗纹，若不仔细看，只会当是木料瑕疵。可此刻借着幽光一照，那纹路分明是个微型阵图，中心位置刻着一个极小的“宋”字。
“原来如此。”他冷笑一声，“清理门户的，不止是执法堂，还有这位‘好弟子’亲自下场。销毁证据，操控傀儡，说不定连张松溪都被蒙在鼓里。”
上官燕皱眉：“可他图什么？三十年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许没关系。”林风把令牌收好，目光沉了下来，“但他爹张翠山自尽那天，整个武当都在动荡。有人趁乱动手脚，再正常不过。”
话音未落，司马长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他左眼的血光正在褪去，呼吸变得平稳了些，可嘴唇仍在微微抖动，反复念着两个字：
“宋……青……”
林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探进他衣领，在脖颈后摸到一块硬物——一片薄铁片，用皮绳系着，上面刻着几个小字：“父债子偿”。
他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难怪他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看来那位老刀王，真是栽在宋青书手里了。”
上官燕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现在我们知道了三层人——第一层是傀儡，第二层是执法堂长老勾结天尊炼功，第三层……是宋青书在背后擦屁股，掩盖真相。”
“还不止。”林风站起身，望向甬道深处，“张松溪可能是知情者，也可能是棋子。但真正让这一切运转起来的，恐怕另有其人。”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由远及近，节奏整齐。
“天尊的人来了。”上官燕转身面向出口，手指搭在剑柄上，“听声音，至少三十人，正从峡谷西侧逼近。”
林风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所有关键物品都已收好——玉瓶、断令牌、残玉简。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宋青书”的刻痕，抬脚踩碎，防止被人追踪线索。
“不能在这儿耗着。”他说，“这地方太窄，一旦被堵死，咱们就得跟这些破铜烂铁拼到底。”
三人迅速撤离兵器坊核心区，沿着陡峭的岩阶向上攀行。溶洞入口处有一处天然高台，背靠石壁，视野开阔，正好用来观察敌情。
林风靠在一块凸出的岩石后，喘了口气，才发觉掌心已被剑柄磨出一道血痕。他随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抬头望向山外。
火光点点，正沿着谷底小路蜿蜒而来，越来越近。
上官燕站在他右侧半步，凤血剑归鞘，但指尖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她忽然低声说：“刚才那刻痕……我的剑又有反应了。”
林风侧头：“什么反应？”
“不是画面。”她摇头，“是一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敲门。”
林风没再问。他知道，有些事不用说透，等到了门口，自然会开。
司马长风靠在阴影里的石头上，脑袋耷拉着，嘴里还在断续地吐字：“宋……青……书……还……我……”
林风望着山外逼近的火光，又回头看了眼兵器坊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仿佛吞噬了所有生音和光亮。
他握紧了剑。
剑柄上的血还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