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按在玉简上,指尖残留着那股温热的震颤,像是握住了刚熄灭的炭火。他没松手,也不敢松。刚才那段话还在耳边回荡——莫声谷自断佩剑,坠入血池,三十七名弟子尽数毒杀……这些字眼像钉子,一颗颗敲进脑子。
上官燕站在他侧后方,呼吸很轻,但没有退开。她手腕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皮肤泛着一层薄红,像是被风吹久了的脸。
“这东西还能再放一遍吗?”她问。
林风眨了眨眼,试着调动系统。界面闪了一下,浮出几行字:【记忆残片已提取,可重复播放三次,剩余次数:2】。
他点点头:“能。”
话音未落,密室入口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是试探性的靠近,而是直接走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颤。
两人同时回头。
司马长风站在洞口,背光而立,狂龙刀横在肩后,刀身沾了些湿泥,像是刚从某条暗道赶来。他的脸色比平时更沉,眉骨下压,眼神直勾勾盯着林风手里的玉简。
“你们听到了?”他开口,声音低得像石头滚过沟底。
林风没答,只把玉简往怀里收了半寸。
“我说,”司马长风往前踏了一步,“你们是不是……听到了?”
“听到了。”上官燕替他答了,“武当七侠莫声谷,查血魔功泄露,追到鬼见愁,结果被人围杀。”
司马长风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她,又落在林风脸上:“谁说的?玉简里写的?”
“是他说的。”林风指了指玉简,“临死前录的。”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司马长风忽然笑了,笑声干涩,像是喉咙里卡着沙子。“好啊,三十年了,终于有人把这破石头挖出来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动作有点狠,像是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住这儿,是因为我喜欢这地方,不是为了守什么狗屁真相!”
他说得凶,可脚底下却没动,整个人绷得像拉满的弓。
林风盯着他右手——那只手正一点点收紧,五指攥住刀柄,指节泛白,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牵引。
“你刀上有问题。”林风突然说。
“什么?”
“你的刀。”林风慢慢将玉简塞进怀里,空出一只手按在剑鞘上,“它不受你控制,对不对?刚才你想劈的是我们,但真正想砍的,是这块玉简。”
司马长风瞳孔一缩。
几乎在同一刻,他手臂猛地震了一下,狂龙刀像是自己活了过来,刀锋骤然扬起,带着一股黑红相间的气劲,直劈玉简所在的位置!
林风早有防备,夺命十四剑的意念瞬间凝于剑鞘前端,不硬接,只斜推而出,用太极借力的法子将刀势引偏。
“铛——”
刀锋擦着玉简边缘划过,狠狠劈进旁边的石壁,火星四溅,裂纹蛛网般蔓延开来。
司马长风整个人晃了晃,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喘粗气。他的右臂还在抖,衣袖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小臂内侧一条暗紫色的纹路,蜿蜒如蛇。
上官燕立刻上前半步,凤血剑无声出鞘,剑尖微抬,却不指向人,而是对着那条纹路。
“血魔功的印记。”她说,“不是简单的残留,是被人种下的控脉符。”
林风皱眉:“所以有人在他练刀的时候下了手脚,只要提到某些事,就会触发攻击本能?”
“不止。”上官燕盯着那纹路,“这是双向的。他在查什么,对方也能知道。”
密室陷入短暂沉默。
林风低头看向玉简。刚才那一刀虽然没砍中,但“纪纲”二字已被余劲削去一半,只剩下一个“己”和一点残钩。
“麻烦了。”他嘀咕,“现在连名字都不完整。”
“不用名字。”上官燕忽然说,“我记得这个笔迹。”
林风一愣:“你说什么?”
“玉简上的字。”她走近几步,伸手轻轻抚过那行刻痕,“这不是普通工匠刻的,是用剑写的。每一笔都有剑意残留,尤其是‘执法堂’这三个字,起手那一挑,是武当基础剑法里的‘穿云式’。”
林风眼睛亮了:“你是说,写这玉简的人,就是莫声谷本人?”
“不可能是他亲手刻的。”上官燕摇头,“他坠入血池就死了,哪来的力气留遗言?但留下线索的人,一定跟他极近,甚至可能是他临终前托付的亲信。”
林风摸着下巴:“那就说明,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他打开系统界面,选中石壁上的刀痕,启动“剑痕复原”功能。屏幕上迅速生成一段模拟影像:刀锋从右上方切入,轨迹略带弧度,发力点集中在手腕翻转的瞬间。
“有意思。”林风眯眼,“这一刀本来是要砍‘纪纲’全名的,但他中途被干扰了,力量散了,才劈歪。”
“干扰来自内部。”上官燕指着司马长风的小臂,“那道纹路刚才亮了一下。”
林风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执法堂长老纪纲……这个名字我听过。”
“哪个纪纲?”上官燕问。
“天尊那边的。”林风咬字清晰,“慕容秋荻手下那个,剑法狠辣,专门替她清理异己。如果这个人早就混进了武当,打着执法名义做私事,那就说得通了——莫声谷查到了他炼血魔功,所以他必须死。”
上官燕脸色变了:“也就是说,天尊的势力,三十年前就已经渗透正道核心?”
“不止。”林风冷笑,“说不定现在还在。”
三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
司马长风靠着墙,呼吸渐渐平稳,那只发抖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林风,又看了看上官燕,嗓音沙哑:“你们打算怎么办?”
“把这事捅出去。”林风拍了拍怀里的玉简,“既然莫声谷拼死留下证据,那就不能让它烂在这儿。”
“你会被当成疯子。”司马长风说,“武当不会认,江湖也不会信。一块破石头,几句录音,就想翻三十年前的案?”
“那就找更多证据。”林风咧嘴一笑,“比如你身上这条蛇纹,是谁给你种的?你这些年在鬼见愁,真的一无所知?”
司马长风没说话,只是缓缓拔出插在石缝里的刀。刀身嗡鸣一声,像是不甘心地抗议。
“我不想管这些。”他低声说,“我只想清净。”
“可它不让你清净。”上官燕看着他,“你刚才差点杀了我们,下一回呢?会不会直接冲上武当山,见人就砍?”
司马长风闭上眼。
林风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察觉怀里的玉简微微发热。
他掏出来一看,表面原本褪色的“同源”二字竟又浮现一丝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激活。
紧接着,玉简内部传出第二段声音,比之前更加虚弱,断断续续:
“……若见持刀之人逆光立于门前……请告之……他父之仇,并非血债……乃局中局……不可妄动……否则……万劫不复……”
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都愣住了。
林风缓缓抬头,看向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它怎么知道我会来?”他声音发颤,“这东西……三十年前录的,怎么可能提到我?”
林风没回答。
他只知道一件事——这块玉简,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