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直扑阿吉咽喉。林风瞳孔一缩，指尖刚稳住的剑气尚未收尽，手臂上的黑线却猛地收紧，像是有无数细针顺着经络往里扎。他咬牙，真气强行冲过被蛊虫封锁的脉门，两指并拢横斩——
“嗤！”
一道凝实剑气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撞上飞掠的匕首。金属交击声短促刺耳，匕首被震得偏开三寸，擦着阿吉耳侧钉入供桌木梁，尾端嗡嗡震颤。
阿吉没动，只是缓缓闭了下眼，又睁开。那双原本疲惫的眼底，忽然浮起一丝清明。
林风借势腾身，脚尖一点庙柱，整个人如鹞子翻身斜扑而下。长剑出鞘七寸，剑气直逼慕容天面门。对方微微侧头，虚剑回防，却被这一击逼得后退半步，掌心那团墨绿色蛊气微乱。
“你动作挺快。”林风落地，剑尖斜指地面，喘息压得极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慕容天没答话，只盯着那根插在木梁上的匕首，眼神阴沉。他五指一收，三条金色蛊虫立刻沿着林风的剑身往上爬，速度比先前更快。
就在这时，阿吉动了。
他松开拄着的竹枝，任其落地。然后慢慢站直，右腿虽还在抖，但他把重心压在左脚，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天，像在承接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你以谢家之名行事。”他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砸在庙中每一块残砖上，“可你懂谢家的剑吗？”
慕容天冷笑：“谢家早已断根，你还拿这些陈年旧事充门面？”
“那就让我告诉你。”阿吉右手轻抬，指尖微动，仿佛拨动一根无形琴弦，“什么叫谢家的剑。”
话音落，空气中骤然一紧。
香炉里的灰烬无风自旋，呈环状浮起；屋顶残存的蛛网寸寸断裂，木屑从梁上簌簌落下。一道银光自阿吉掌心凝聚，竟化作一柄通体透明的虚影长剑，剑身流转着淡淡寒芒，不带杀意，却压得人呼吸困难。
林风心头一震。
他识海里瞬间弹出提示：【检测到谢家剑法精髓，是否消耗200融合点提取剑意碎片？】
他没急着确认，眼睛死死盯着那柄虚剑。这不是普通的剑气凝形，而是将剑意炼到了“可见”的地步——就像水结成冰，气凝为刃。
慕容天脸色变了。
他掌心蛊气翻涌，那柄由碎铁与毒雾拼凑的虚剑猛然暴涨，迎着谢家剑影疾刺而去！
两剑相撞，无声无息。
可整座破庙像是被巨锤砸中，瓦片哗啦啦往下掉，墙皮大片剥落。林风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撞在残柱上才稳住身形。
再看场中——
谢家虚剑纹丝未动，而慕容天的蛊剑已从中断裂，碎成数截跌落在地，墨绿色的蛊液四溅，在青砖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不可能！”慕容天怒吼，双掌齐推，七条新生的金色蛊虫破袖而出，如金蛇狂舞，直扑阿吉周身要穴。
阿吉不动。
他只是轻轻抬手，虚剑微转，剑尖轻点空气。
“叮——”
第一只蛊虫在距他三尺处爆裂，金浆四溅。
第二只刚扑近，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撞在墙上炸成一团黏液。
第三、第四……接连七声脆响，如同玉珠落盘，每一声都伴随着蛊虫崩解。不过眨眼，七虫皆灭，残渣洒了一地。
慕容天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你……你怎么可能……”他瞪着阿吉，像是见了鬼，“你不是早就废了吗？”
阿吉一步步向前走，虚剑始终平举胸前，剑尖对准慕容天咽喉。他走得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你说我废了？”他声音平静，“那你告诉我，一个废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慕容天想退，却发现双脚像钉在地上。那股压迫感来自剑意，而非真气。它不伤皮肉，却蚀魂骨。
“你练的是谢家的功，用的是谢家的名。”阿吉离他只剩一步，“可你做的事，辱没了这个姓。”
“放屁！”慕容天突然暴起，双掌猛拍地面，整片地砖轰然炸裂，数十根漆黑蛊刺破土而出，呈扇面向阿吉绞杀。
阿吉抬剑。
一划。
剑光如雪，自左至右横扫而过。
所有蛊刺在触碰到剑气的瞬间齐齐断裂，断口平整如削，连一丝烟都没冒。
紧接着，他左手轻拂，虚剑顺势回旋，剑尖停在慕容天喉间，距离皮肤不到半分。
“今日。”阿吉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冬夜井水，“我不杀你。”
慕容天僵着脖子，不敢吞咽。
“但你要记住。”阿吉一字一顿，“谢家的剑，不是用来欺压弱小、操控亲族的工具。它是护道的刃，不是行恶的鞭。”
林风站在一旁，手指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刚才提醒“融合需谨慎”。眼前这剑意，不是招式堆叠，也不是内力强弱，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正”——正心、正念、正行。这种东西，靠融合点数根本抄不来。
他低头看向系统界面，那条提示仍悬在识海中：【是否消耗200融合点提取剑意碎片？】
他没点确认。
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看了，记了，未必就能懂。就像一碗饭，闻着香，不代表吃下去就能饱。
这时，东墙角落传来一声闷响。
是慕容秋荻滑坐在地的声音。她靠着墙，左手仍死死按着肩伤，血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衣襟。可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妹妹。
慕容秋霜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微微发抖。她的眼神涣散，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忽然，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指甲深深掐进头皮。
“别……别再来了……”她喃喃道，“我不是你的刀……我不是……”
林风皱眉。
他知道，这是蛊控反噬的征兆。一个人被操控太久，意志一旦动摇，身体就会开始反抗。
阿吉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收回虚剑。那柄透明长剑在他掌心缓缓消散，化作点点微光，随风飘散。
“你走吧。”他对慕容天说。
慕容天没动。
“我说。”阿吉重复，“你走。”
这一次，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力量。
慕容天终于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出庙门。他转身欲逃，却又停下，回头盯着阿吉：“你以为赢了？这只是开始。她们——”他指向两姐妹，“终究是我的棋子。”
阿吉没回应。
林风冷笑：“那你最好祈祷，下次见面时，我还愿意让你开口说话。”
慕容天脸色铁青，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庙内一时寂静。
只有风穿过破窗，吹动残幡，发出轻微的扑簌声。
林风松了口气，刚想收剑，忽听阿吉低声道：“还没完。”
他抬头。
只见慕容秋霜猛地抬起头，双眼泛起一层诡异的金光。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竟凝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色蛊线，正悄悄朝姐姐脖颈缠去。
“住手！”林风暴喝，提剑就要上前。
可阿吉伸手拦住了他。
“让她。”他说。
林风一愣。
只见慕容秋霜的手停在半空，蛊线绷得笔直，距离慕容秋荻的颈动脉只剩毫厘。她的脸扭曲着，汗水直流，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
“姐姐……”她声音颤抖，“我……我不想……可我控制不了……”
慕容秋荻抬头看着她，没有躲，也没有怕。她慢慢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覆在妹妹颤抖的手背上。
“我知道。”她说，“我一直都知道。”
那一瞬，慕容秋霜的眼泪掉了下来。
蛊线“啪”地断了。
她整个人软倒在地，抽搐了几下，终于昏了过去。
慕容秋荻想扶她，却因失血过多，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
阿吉一步上前，及时托住她肩膀。
“谢谢。”她勉强笑了笑，气息微弱。
阿吉没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扶到角落，让她靠墙坐下。
林风走到中间，看着满地狼藉——断剑、蛊渣、血迹、裂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剑，三条金色蛊虫早已焦黑脱落，只留下几圈烧痕。
他伸手摸了摸剑身。
温的。
像是刚从一场烈火里走出来。
识海中的提示还在闪烁：【是否消耗200融合点提取剑意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点头——
突然，阿吉开口：“林风。”
他抬头。
“有些剑意。”阿吉看着他，眼神认真，“不是拿来用的。”
“是拿来学的。”
林风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久久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