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漫过脚背,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腐气,像是从地底深处翻上来的陈年淤泥。林风左肩还在发麻,刚才硬扛梁木那一撞,骨头没断,但经络被震得不轻。他站在原地没动,剑尖点地,呼吸压得很低。
纪纲的血还在流,顺着割开的伤口淌进黑水里,一圈圈晕开暗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笑了,声音像砂纸磨铁:“你说我没人了?钱不够雇打手?”
他抬起脸,眼白已经泛起血丝,“我现在就是你的打手。”
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速度快得不像个伤者,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狗,扑咬时连命都不要。
剑光乍起,一瞬七道,分袭上下三路。林风侧身避过咽喉一击,耳畔风声割得皮肤生疼,第二剑已贴着肋下擦过,布料裂开寸许,火辣辣的疼。
“升级版快剑?”他低哼一声,脚下一滑,借梯云纵腾空半尺,险险避开扫向膝盖的一斩。
这不是原来的路数。以前的纪纲快是快,但有迹可循,如今却像是把整套剑法拆了重练,招与招之间毫无衔接,每一剑都是孤注一掷的突刺,又狠又乱。
第三波剑影又至,如暴雨敲瓦,密不透风。林风接连后跃,靴底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几次差点打滑。他眼角余光扫见系统界面猛地弹出:
【检测到极限潜能激发状态,对手进入“狂化快剑”模式】
【可消耗150融合点发动“梯云纵+夺命十三剑+太极剑”联合技反制】
屏幕红光闪烁,倒计时三秒。
林风咬牙,指尖一点确认。
体内真气轰然炸开,像是有人往他丹田里扔了块烧红的铁。残存的内力被系统强行提拉,顺着经脉一路冲上肩颈,四肢百骸同时一紧。
梯云纵瞬间催到极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斜射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三名隐藏在屋角的杀手曾用过的七星锁魂剑阵都没这么刁钻的角度。
纪纲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林风没给他反应时间。人在半空,腰身猛然一拧,太极剑意随念而发,剑锋轻荡,划出半圆轨迹。迎面刺来的三道剑气被这柔劲一带,偏转方向,互相撞击,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落地前刹那,他手腕一翻,夺命十三剑第七式“孤雁啄食”悍然出手。
这一剑不出则已,一出必中咽喉、心口、肩井三大要穴之一。此刻目标明确——右肩关节。
剑光如鹰隼俯冲,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纪纲举剑格挡,但速度跟不上念头。剑尖入肉三分,顺势一绞,筋骨断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整条右臂应声而落,砸进黑水里,溅起一圈浑浊的波纹。
他踉跄后退两步,终于站不住,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断口,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染得整片地面发黑。
“我的剑……”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涣散,“我的剑还在……我能再……”
林风落地,膝盖微屈,借势卸力。肩上隐隐作痛,但他没管,只将长剑拄在地上,喘了两口气。
庙里安静下来。
尸体横七竖八躺着,烟尘还在缓缓飘落。火光映着烧焦的梁柱,投下歪斜的影子。黑水继续蔓延,已经淹到了供桌残骸的底部。
系统提示响起:
【击杀宗师以下十人,奖励50融合点,当前总点数265】
林风闭了下眼,把新得的融合点沉入丹田,温养片刻。这点能量虽不多,但足够支撑一次短距离闪避或一记重击。
他睁开眼,看向慕容秋荻。
她仍站在原地,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脸上没有惊怒,也没有悲悯,只是静静地看着纪纲倒在地上抽搐,仿佛在看一件坏掉的工具。
“你挺能撑。”她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
“我也觉得自己挺耐造。”林风抹了把脸上的灰,“小时候偷吃村头王婆家的腊肠,被追了三条街都没摔跤,今天这点场面,不算啥。”
慕容秋荻没笑,也没动。
林风活动了下肩膀,咔的一声轻响。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瓦,在掌心蹭了蹭,把剑刃上的血泥擦掉。
“你知道最烦的是什么吗?”他说,“不是你们埋伏十几个杀手,也不是地上冒黑水这种邪门玩意儿。最烦的是,明明能动手,却非要等别人先拼命。”
他一步步往前走,靴子踩在黑水里,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纪纲都快把自己砍成零件了,你还站那儿不动。你是觉得我不够累?还是想等我跪下求你赐教?”
慕容秋荻终于抬眼看他。
目光如刀,却不带杀气,反倒有种奇怪的审视意味,像是在重新评估一把原本以为普通的铁匠铺菜刀,结果发现它居然能剁开玄铁。
林风走到距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下一个,是你?”他说。
语气平淡,像问对方要不要喝茶。
慕容秋荻没答。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绣的一朵暗纹花。那花形似梅花,却又多出一瓣,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林风盯着她的手。
那只手很稳,没有颤抖,也没有发力前的绷紧。但她越是平静,他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他准备收剑入鞘的瞬间,慕容秋荻的袖口突然一抖。
一片花瓣飘了出来。
不是真的花瓣,而是用极薄的银片打磨成的暗器,边缘锋利得能在纸上划出血痕。它打着旋儿落下,速度不快,却正好卡在他视线与剑柄之间的角度。
林风皱眉,本能地偏头。
下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叮”的一声轻响——那片银花撞在一根残破的铁烛台上,削断了一截铜枝。
他回头看了眼,再回望慕容秋荻时,发现她已经换了站姿。
不再是随意垂手,而是左足前踏半步,右手收回腰侧,像是一把收在鞘中的剑,随时会出。
林风缓缓将剑收入鞘中。
不是因为怕,而是他知道,真正的对决,从来不在拔剑之前。
他站着没动,嘴里却忽然冒出一句:“你说你们天尊做事,能不能别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上次放毒烟,这次撒银片,下次是不是还得奏乐?”
慕容秋荻冷冷道:“你觉得这是花哨?”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街头卖艺的?”林风耸肩,“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别整得跟唱戏似的。”
他话音刚落,忽觉脚下一阵异样。
低头一看,黑水不知何时已漫到小腿肚,而且温度在升高,隐隐发烫。
他皱眉,正要后撤一步,却见水中浮起一层油状物,泛着诡异的虹彩,正缓缓朝他双脚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