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还搭在铁真真的腕子上,脉搏跳得慢了些,总算不再像烧红的炉条那样烫人。他没松手,也不敢松,生怕这一放,她又会猛地坐起来冲向门外,把命扔在风里。
可他自己的力气也快见底了。刚才那一阵调息,像是从干井里打水,一桶只能提上来半勺。识海里的融合点数字晃了晃:145。
不多,但够赌一次。
他轻轻将铁真真平放在地,顺手拉过那件破旧外袍盖住她肩膀。她眉头仍皱着,嘴唇微微颤动,不知梦到了谁的名字。短刀还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像要把什么牢牢钉住。
林风没再看她,而是缓缓抬头。
庙门口站着三个人。
不是刚才走的那三位,却又一模一样——灰白胡须,青布长衫,腰间佩剑,剑穗随风轻摆。他们并肩而立,脚步没动,可空气却像被压紧的棉絮,一层层往里挤。
为首的老者目光落在他掌心那道螺旋纹上,眼神微凝。
“你方才用的,是太极?”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丢进死水,激起的波纹一圈比一圈沉。
林风没答。他知道这不是问话,是试探。答错了,就是偷学武当绝技;不答,便是心虚。
他慢慢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老旧门轴转动。站稳后,右手按在剑柄上,指尖触到一丝凉意。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宗师级剑意压迫,是否消耗50融合点启动“太极剑模拟”?】
他几乎没犹豫。
【确认。】
一股温流瞬间从识海涌下,顺着经脉铺展至四肢百骸。眼前景象仿佛慢了一拍——风还在吹,灰还在飘,可他的感知却清晰得过分,连对方衣角褶皱的起伏都看得分明。
【模拟功法已激活。时效:一刻钟。期间禁止使用夺命十三剑相关招式。】
林风深吸一口气,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前,右手剑尖自左臂下方斜出,画出一道极缓的弧线。
不是完整的招,也不是标准的起手式,只是他记忆中那一转、一引、一卸的残影。
剑未出鞘,气先成圆。
三人同时皱眉。
为首老者低喝:“好一个‘引’字诀!你怎会懂我武当心法?”
话音未落,左侧那人已踏前半步,手中长剑轻震,一道剑气如溪流般涌来,不急不躁,却绵绵不绝。
林风不动。
他记得上次那种硬扛的感觉——像拿脑袋撞山,哪怕赢了也是两败俱伤。这次不一样。他顺着那股力道,脚下微移,剑锋再转半圈,竟将那股剑气偏移数寸,擦着耳侧掠过,轰在身后供桌之上。
木屑炸开,残烛落地熄灭。
庙内陷入昏暗,唯有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银线。
右侧老者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手腕一翻,剑气如浪拍岸,层层叠叠压来。
林风咬牙,体内真气随着太极余韵流转,脚步错开三寸,剑锋回旋,再次画出半个圆。这一次,他试着“听”那股劲力的方向,顺着它走,再轻轻一带——
轰!
第二波剑气竟被反送回去,直逼右侧老者面门。
对方猝不及防,急忙横剑格挡,虽未受伤,却被震退一步,衣袖撕裂一角。
“不可能!”他怒声道,“这分明是我派‘揽雀尾’的化劲之法!你从何处学来?”
林风额头冒汗,呼吸略显急促。他知道撑不了太久。这“模拟”像是借来的火,烧得旺,却随时可能熄灭。
他不开口解释,只将剑收回鞘中,双手负后,脊背挺直。
“我不是学来的。”他说,“我是……试出来的。”
“试?”为首老者冷笑,“你以为太极是儿戏?随手一划就能模仿?”
“我不是模仿。”林风盯着他,“我只是发现——你们的剑,不想杀人。”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怔。
“你们出剑,是为了制敌,不是夺命。所以你们的劲,有回旋,有留余地。而我的剑,从前只懂得往前冲,杀一个算一个。”他顿了顿,“刚才那一转,是我第一次学会往后退半步。”
庙内一时寂静。
为首老者眯起眼:“那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们,你自创了太极?”
“不敢。”林风摇头,“我只是用了你们的方式,活了下来。”
三人互视一眼,气氛微妙变化。先前的杀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审视。
就在这时——
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稳定,却不急不躁。
一人骑马停在庙外十步处,身穿灰袍,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他并未下马,只扬声喊了一句:
“燕十三已死,纪纲奉慕容秋荻之命,三日内取尔首级献于神剑山庄!”
话音落下,拨马便走,蹄声渐远,不留痕迹。
庙内四人皆静。
片刻后,为首老者冷笑道:“燕十三死了?呵,天尊倒是会编故事。”
“可这消息……”左侧老者低声,“为何偏偏此时送来?”
“是调虎离山。”林风忽然开口,“他们想让我们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好让纪纲捡便宜。”
“你倒聪明。”右侧老者盯着他,“可你真以为,我们会信你?”
林风没说话。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相信谁,但他也不需要他们信。他只需要时间。
一刻钟还没到。
他还撑得住。
三人沉默片刻,为首老者终于抬手:“今日暂且作罢。但你记住——若再让我发现你滥用我派武学,纵是你有通天本事,武当也不会坐视。”
说罢,三人转身离去,步伐依旧沉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林风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他们的气息彻底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忙扶住断墙稳住身形。
掌心那道螺旋纹仍在发烫,像是烙铁贴在皮肉上。识海提示浮现:【太极意境残留度提升至15%,可缓慢吸收。融合点剩余95。】
他低头看向铁真真。
她还在睡,呼吸平稳,短刀仍握在手中,刀刃映着月光,闪了一下。
林风蹲下身,想替她把外袍拉高些,盖住肩膀。
就在他手指碰到布料的瞬间——
铁真真的眼皮猛地一跳。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极轻,却清晰得刺耳:
“别碰那刀……那是我哥留给我的唯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