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落地时脚下一滑,左腿伤口猛地一抽,像是有根铁丝在筋肉里来回拉扯。他没停,顺势往前窜了两步,长剑横扫,剑锋擦着雪面划出一道冰痕。三道灰影几乎同时扑来,链子枪甩得笔直,枪头缠着的暗绿藤蔓在雪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认得这东西。
云来镇外那场夜战,两个灰袍人用这玩意儿缠住一棵老松,整棵树当场枯死,树皮裂开的地方渗出黑汁。那时他还以为是毒药厉害,现在才知道——那是活的。
藤蔓遇热才发毒,靠体温就能催它开花。
可他不怕。
寒铁真气从丹田冲上肩井,顺着臂脉一路奔涌至掌心,剑身瞬间结了一层薄霜。第一根链子抽到面前,他侧身避过咽喉,左手反手抓住链条,真气一震,冰层顺着金属疾速蔓延,咔地一声,藤蔓冻成脆杆,稍一扭动便碎成粉末。
那人愣了一下。
林风没等他回神,右脚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进他怀里,剑柄狠狠顶在他下巴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得像踩断一根干柴。第二人刚收链后撤,林风已旋身跃起,剑尖点地借力,半空中拧腰横斩,剑气切开对方脖颈时,血还没喷出来,就被剑上的寒气凝住,在空中挂了一串红珠。
第三人倒是有脑子,转身就跑。
林风冷笑,手腕一抖,长剑脱手飞出,如钉子般贯穿那人后心,把他死死钉在一块半埋的石碑上。尸体晃了两下,终于不动。
其余人散开阵型,围成半圆,没人说话,也没人退。
上官燕这时才赶到他身边,呼吸略重,但握剑的手稳得很。“你刚才那一招,”她盯着地上断裂的藤蔓,“不是太极。”
“不是。”林风喘了口气,弯腰拔出插在肩胛的半截钩刺,血跟着涌出来,他随手撕了块衣襟按住,“是燕十三教我的——第五式,断魂引。专破硬桥硬马的家伙。”
她瞥他一眼:“你受伤了还敢跳那么高?”
“不高不行。”他咧嘴,“他们想活捉我。你没闻到吗?那些藤蔓不只是放毒,还能吸血养蛊。要是被缠住,不出半刻钟,人就成空壳了。”
话音未落,斜坡上方传来一阵窸窣声。
七八名死士竟攀上了断崖,手中飞爪甩出,链钩砸进岩缝,借势滑降。更有两人直接把链子缠住残存的屋梁,荡了过来,居高临下猛扑。
林风拽着上官燕往侧后急退,靴底在雪上犁出两道深沟。眼看第一波飞爪即将落下,他忽然停下,剑尖轻点地面,真气微吐。
雪层震动了一下。
不是他动手,是他听到了。
雪下面还有动静——更多人在爬。
“他们不是从上面来的。”他低声道,“是从崩塌的废墟底下钻出来的。雪崩压不死他们,反倒成了掩护。”
上官燕眯起眼:“你想让他们自己摔下来?”
“不。”林风摇头,“我想让雪自己吞了他们。”
他退到一块巨岩之后,背靠着冰冷的石面,剑尖朝天,缓缓插入雪中。这不是攻击,是引导。太极讲究借力打力,此刻山体松动,雪层浮虚,只要一点牵引,就能让自然之力替他杀人。
一名死士荡到半空,链钩尚未落定,脚下雪坡突然塌陷。
他本能挣扎,链子甩向旁边同伴求援,却被林风早有准备——剑气一闪,链条应声而断。那人惨叫着坠入深谷,撞上凸岩,身体扭曲成怪异角度,再无声息。
连锁反应开始了。
第二人刚站稳,脚下雪层轰然下陷,整个人陷进半截。旁边三人去拉,结果带动更大范围的松动,哗啦一声,整片斜坡开始滑移。雪浪翻滚而下,将他们尽数卷走,砸进谷底时只剩一团模糊血雾。
剩下的几个还想逃。
林风哪容他们走脱。
梯云纵提气腾空,他在半空中一脚踹中一人胸口,那人像沙袋一样飞出去,正撞上另一个往上攀爬的同伙。两人抱成一团滚下雪坡,最终消失在白茫茫的深渊里。
最后一个活着的死士站在十步开外,手按在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囊上。
林风看得清楚——那是毒囊,引爆后能炸出一片毒雾,足够让方圆十丈变成死地。
他没动,只是看着那人。
那人也没动,手指卡在引信环上,额头冒汗。
然后,一道银光掠过。
凤血剑气自侧方袭来,快得连影子都来不及闪。那颗脑袋飞出去的时候还在转动,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表情。尸身跪了半秒,才向前扑倒,溅起一圈细雪。
林风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膀一松。
可就在这时,肋骨处突然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人拿锉刀在慢慢磨他的骨头。他低头一看,原来刚才那一撞让伤口裂得更深了,血已经浸透三层布料,滴滴答答落在雪上,开出一朵朵暗红花。
“你还撑得住?”上官燕走过来,声音比刚才冷了些。
“死不了。”他抹了把脸,把剑插回鞘中,“死之前总得先把路找着。”
她没接话,而是抬头望向北方。
林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怔住。
夜空被一道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光撕开,像是一柄无形巨剑劈穿云层,光芒流转之间,竟隐隐透出剑意波动。那不是普通的极光,更像是某种古老力量在天地间留下的痕迹。
“那是冰火岛的方向。”上官燕低声说,“传说只有至寒与至热交汇之地,才会出现这种天象。”
林风没说话。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检测到高纯度剑意波动源,距离约三百里】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三百里不算远,也不算近。以他现在的状态,走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到。何况还不知道路上有多少埋伏,多少陷阱。
但他必须去。
赛华佗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你体内的重剑意……不是杨过的……”
如果不是杨过,是谁?
独孤求败早已不在人间,可他的剑意却像种子一样,埋进了后来者的经脉里。燕十三练的是他的剑,谢晓峰避的是他的锋,就连张三丰创太极剑时,也曾对着一块无名剑碑静坐三日。
有些剑,不需要主人活着。
它们自己会找传人。
林风伸手摸了摸剑柄,那里还沾着血,没擦干净。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雪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上官燕跟上来,和他并肩站着。
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作响。
远处山谷里,最后一具尸体正缓缓被新雪覆盖,只露出一只僵直的手,指尖微微蜷曲,仿佛临死前还想抓住什么。
林风看了那手一眼,转回头,不再停留。
他们朝着极光的方向走去。
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林风忽然停下。
“怎么?”上官燕问。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右手,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纹路深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痕,正缓缓渗出一丝血线。那血不红,近乎紫黑,滴落在雪上时,竟让周围的雪粒微微发烫,冒出缕缕白烟。
他盯着那滴血,眉头一点点皱紧。
这时,上官燕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臂。
“你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