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当——
钟声还在响，像是从山外一路滚进院子的闷雷。林风靠着廊柱，右臂垂着，左手指节裂开，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青石上滴出一小片湿痕。
他没动。
可也没松手。
铁真真站在他身前，短刀横在胸前，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风一吹就快散了。但她站得很稳，脚跟钉在地上，连抖都没抖一下。
上官燕盯着她，忽然冷笑：“你护得住他一时，护得住命吗？”
话音落，人已动。
凤血剑未出鞘，只听“铮”一声轻鸣，剑尖自鞘中弹出三寸，一道红光掠地而起，直取林风咽喉。
与此同时，司马长风踏步上前，龙魂刀横劈半空，刀风压住回廊两侧退路，逼得林风无法侧闪。欧阳明日坐在轮椅上不动，袖口机括微响，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破空而出，封住他头顶、心口、膝盖三处要穴。
三人出手毫无征兆，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击之间，攻守俱全，退无可退。
林风咬牙，左手剑猛地往前一送，划出一个不完整的圆。
太极剑意刚成，尚未纯熟，这一圈剑气凝而不实，边缘发虚，可偏偏就在那虚处，夺命十三剑的杀意钻了出来，像一根刺扎进圆环的缺口。
“铛！”
凤血剑撞上剑圈，火星炸开。
紧接着“砰”一声，龙魂刀砍在剑气边缘，竟被弹开半尺，刀势一顿。
三枚银针射入烟尘，不知落在何处。
林风借力后撤，脊背撞上廊柱，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刚才那一挡，几乎耗尽他残存的力气，左手虎口崩得更深，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但他看清了。
这三个人，不是来抢话本的。
他们是来杀人的。
而且，专挑他最弱的时候动手。
“有意思。”林风抹了把嘴角，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血，“我右手废了，你们仨一起上，还讲究个围攻阵型——你们说，江湖上要是传出去，‘雪花女神龙’联手鬼见愁和赛华佗，合围一个拿不动剑的瘸子，会不会笑掉大牙？”
上官燕脸色一沉，剑锋微颤：“少废话。你体内有谢家剑的气息，还融合了太极真意，再加上那本话本……你不死，江湖不得安宁。”
“所以你们替天行道？”林风咧嘴一笑，“那你问问铁真真，谢晓峰现在喝的药是谁换的？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其实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铁真真没回头，声音却冷了下来：“他们不会听的。这种人，耳朵里只听得进命令。”
欧阳明日这时开口，语气平静：“我们接的是任务，不是辩论。你交不交，结果都一样。”
话音未落，他手中匣子“咔”地一响，两道铁索自轮椅两侧弹出，钉入地面，将他自己牢牢固定在原地——这是要全力发动机关的架势。
林风瞳孔一缩。
他知道不能再等。
识海里系统提示还在闪：【建议融合点热源缓解经络阻塞】。他差点想骂娘——这时候让他找热水袋？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什么。
白天在武当山，俞莲舟那一掌拍在他背上，不只是压制剑气，更像是……引了一股暖流进膻中穴。当时只觉舒服，现在回想，那分明是太极剑意的调和之力。
“既然能引，就能放。”他低声自语。
左手握紧剑柄，闭眼一瞬，强行引导丹田内残存的太极真意，顺着左臂经脉逆行而上，直冲肩井。
剧痛如刀割。
但他撑住了。
下一刻，剑尖轻点地面，借反震之力跃起，身形斜转，剑锋贴着青砖划出一道弧线，再度画出一个完整的剑圈。
这一次，剑气凝实了许多。
圆中有锐，柔中带刚。
上官燕眼神一凛，低喝：“小心！他剑法变了！”
她不再保留，凤血剑彻底出鞘，剑身泛起一层淡红光泽，仿佛真有火焰在刃上流动。她脚步一错，使出“凤栖梧”起手式，剑光如织，连刺七点，每一剑都奔向剑圈最薄弱处。
司马长风同时暴喝一声，龙魂刀高举过顶，刀罡暴涨，狠狠劈下！
双击合击，威力倍增。
眼看剑圈即将破裂，林风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那是夺命十四剑的起手式。”
是谢晓峰。
他仍站在门口，木棍拄地，目光落在林风持剑的左手上。
“二十年前，燕十三在断魂崖试招，第一式就是这样——先画圆，再破圆，最后以圆吞剑。”
林风脑子“嗡”地一响。
一瞬间，一段画面冲进脑海：
荒崖之上，黑袍男子独立风中，手中长剑缓缓划出半圆，剑意收敛，天地寂静。然后，他猛然变招，剑尖由缓转疾，破圆而出，直指苍穹。
那一剑，还未完成，却已让谢晓峰变了脸色。
记忆一闪而逝。
但林风的手，记住了。
就在上官燕与司马长风双击落下的刹那，他左手剑势突变——剑圈未散，剑尖却自圆心暴起，逆流而上，迎着凤血剑与龙魂刀的交汇点，直刺而出！
“铛——！！！”
三股劲力碰撞，气浪炸开，回廊上的灯笼应声熄灭，窗纸哗啦碎了一地。
上官燕连退三步，虎口发麻，凤血剑差点脱手。
司马长风更惨，刀身震出细小裂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滚出两丈远。
欧阳明日迅速拉动机关，一面铁盾自轮椅前弹出，挡住飞溅的碎石。
林风站在原地，左手剑斜指地面，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低鸣。
他喘着粗气，额头全是汗，右臂依旧动不了，可左臂竟奇迹般撑住了。
“我……”他喉咙发干，“我刚刚那一剑……是什么？”
谢晓峰看着他，眼神深得像井：“是你本来就会的东西。只是忘了。”
铁真真转过头，盯着林风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不像之前那么狼狈了。哪怕衣服破了，脸上沾着血，可站姿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当年那个在雨夜里独行的剑客。
上官燕重新站定，剑未收，眼神却变了。
她不再看林风，而是看向谢晓峰：“你故意的？你说那一句，就是为了唤醒他？”
谢晓峰不答，只轻轻点了点地。
司马长风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盯着林风：“这小子……到底是谁？”
欧阳明日沉默片刻，低声说：“不管他是谁，现在他已经能同时用两种剑意。再打下去，机关未必能制住他。”
上官燕咬牙，凤血剑缓缓收回鞘中，却又停在半途。
“那就换个方式。”她冷冷道，“我不信他能一直撑着那只废手。”
话音未落，她突然转身，剑锋一转，直指厅内。
那里，有个孩子模样的人影正躲在门后，探出半个脑袋。
铁真真脸色骤变：“小豆子！”
林风猛地抬头，看见那孩子惊恐的眼神，又看见上官燕剑尖微颤，蓄势待发。
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左手指节再次收紧，剑尖离地三寸，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