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突然停下脚步，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了一股湿气，不是泥土味，也不是草味，是水的味道。
“有水。”他说。
张峰正弯着腰喘气，手撑在树上。他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水。”苏然指着前面，“就在前面。”
“你又靠鼻子闻出来的？”张峰声音有点哑，但还是站直了身子，“行吧，反正也没别的路，走呗。”
两人继续往前走。地面越来越软，踩下去会陷一点，鞋上全是泥。草长得密，绿得发深。苏然低头看，发现苔藓多了起来，摸上去是湿的。
他蹲下，手指一碰，沾上了水珠。
“没干。”他站起来说，“地下一直在出水。”
张峰也蹲下摸了摸，抬头看了看四周：“这么多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刚才差点错过。”
“往左边。”苏然指路，“味道是从那边来的，越走越清楚。”
他们拨开草丛，慢慢往前。地势低了一块，成了个小坑。几棵大树斜着长，枝叶盖住了天。阳光只能照进来一点点，落在地上。
就在这儿，一条小溪在流。水很浅，刚盖住石头，特别清，能看到水底的沙子和小虫子。水流不大，但一直有，发出轻轻的声音。
苏然看着溪水，忽然笑了。
“真找到了。”他声音有点哑，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张峰一屁股坐在溪边，伸手进水里：“凉的！是真的水！”
他捧起水泼到脸上，水顺着脖子流进去，整个人抖了一下：“太爽了，比空调还舒服。”
“别直接喝。”苏然从包里拿出净水片，“看着干净也不一定安全，可能有虫子。”
“你还真带这个？”张峰接过药片，笑着说，“你是不是连创可贴都分血型？”
“少废话。”苏然拆开一片放进空瓶，再灌进溪水，拧紧摇匀，“等五分钟。”
他自己也渴，但先打开摄像机，对准溪流拍。镜头扫过水面、石头、湿土，最后拍到张峰擦脸。
“家人们！”他语气激动，“我们找到了！活水！真正的溪流！”
张峰对着镜头一笑：“谁打赏火箭，我当场喝一口。”
弹幕马上炸了：
【终于找到水了】
【主播嘴都裂了我还以为要晕倒】
【快喝吧我嗓子都疼了】
【建议下次许愿农夫山泉】
人气涨了一点，从十三万四千升到十三万七，还在慢慢往上。
苏然把处理好的水倒进杯盖，先含了一口，在嘴里停了几秒才咽下去。凉意从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能喝。”他说。
两人不再犹豫，轮流喝水。一开始不敢多喝，怕肚子不舒服。后来发现没事，就大口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张峰喝完一瓶，长长吐出一口气：“活着真好。”
“再装两瓶。”苏然拿出所有空瓶子，“以后不一定还能碰到水。”
“做个记号吧。”张峰一边灌水一边说，“万一迷路，至少知道这儿能补给。”
“不用。”苏然抬头，“直播一直开着，系统会记录。这段存下来，回头能看。”
“你还真把系统当导航？”张峰笑，“也行，粉丝记得比咱们清楚。”
他们把四个容器都装满：两个水袋、一个保温杯、一个折叠瓶，全都封好放回包里。苏然让摄像机多拍了几秒溪流的方向，低声说：“这水是从高处来的，顺着走，说不定能连上更大的河。”
“歇会儿吧。”张峰靠着树坐下，腿又开始疼，“我这腿快不行了。”
“半小时。”苏然看了眼时间，“够了就走。”
他在溪边坐下，把手放进水里晃了晃。水凉，但不冷。抬头看，树叶缝里漏下光点，在水面闪来闪去。
直播间还在热闹：
【建议今晚就在这儿睡】
【附近肯定有动物，晚上小心】
【记得看看有没有野兽脚印】
苏然看了一眼数据，人气十四万左右，打赏比早上多了三万金币，流量也在涨。
他刚想说话，耳朵一动。
不是风，也不是水声。
是草被踩断的声音。
很轻，但从右边传来，不到十米远。
他慢慢收回手，没惊动水面。
张峰也察觉了，眼皮一抬，手悄悄摸向腰后的刀。
两人都没说话，一起看向那片晃动的草。
草又动了。
这次更明显，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苏然悄悄转摄像机，镜头慢慢移过去，屏住呼吸。
草分开一道缝。
一只灰色的爪子伸了出来。
毛有点湿，爪子清晰，轻轻按在地上。接着另一只也出来了，然后是一条前腿，肌肉绷着。草被拨开，一只野兽露出来——身子长，耳朵竖，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鼻子微微抽动。
是只山狐。
它没马上出来，停在边上，闻空气里的味道。目光扫过溪水，最后落在两人身上，瞳孔一缩，显得很防备。
苏然不动，手指稳稳控制摄像机，镜头紧紧盯着狐狸。它的毛发亮，尾巴蓬松，尾尖微卷，一看就是野生的老手。
“别动。”他小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张峰手还在刀上，但没动。他知道这时候不能乱来。
山狐站了十几秒，好像觉得他们没威胁，身体放松了些，低头舔了舔爪子，然后慢慢走到溪边，低头喝水。
水波荡了一下，映出它模糊的影子。喝完几口，它抬头看了看，转身走回草丛，很快不见了。
直到完全安静，张峰才松开握刀的手。
“刚才心跳都停了。”他低声说。
苏然没回话，而是回看刚才拍的画面，确认每一段都清楚。“这段可以单独剪出来发，标题叫‘和野生山狐一起喝水’。”
“你还真是工作狂。”张峰苦笑，“差点遇到野兽，你第一反应是做内容。”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苏然收好摄像机，“记录真实，分享自然。刚才那一幕，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也是。”张峰点头，“这片林子不一样，有种原始的感觉。”
“所以更要小心。”苏然提醒，“有水的地方就有动物，晚上特别注意。今晚不能靠水太近，要找个看得清周围的地方。”
“听你的。”张峰站起来，活动了下腿，“休息够了，走吧。”
苏然最后看了一眼小溪，心里有点敬意。这条不起眼的水流，救了他们的命，也让这次冒险有了希望。
他们背上包，顺着溪流向下游走。地面还是湿的，但有了小路，像是动物踩出来的。苔藓更多了，树上有藤蔓，空气里有淡淡的泥土味。
路上，苏然一直用摄像机拍地形、植物和路的样子。他知道这些以后有用。观众也在看：
【那只狐狸太帅了】
【建议申请物种认证】
【可以考虑和自然保护组织合作】
【能不能看到夜行动物？】
人气慢慢突破十五万，趋势稳定上升。
走了二十分钟，前面变开阔了。一棵老树倒在地上，根翘起来，露出大片土。断口那里，冒出一簇新芽，正努力往外长。
“生命真顽强。”张峰停下来说。
“死掉的东西能带来新的生命。”苏然说，“这是森林的规律。”
他们绕过倒下的树，继续走。地势平了些，溪流宽了一点，水声更好听了。远处传来鸟叫，节奏轻快，给安静的林子添了生气。
太阳偏西，影子拉长。苏然估摸时间，决定早点找地方过夜。
“找高点的地方，背风，离水至少二十米。”他边看地形边说，“今晚必须安全。”
“明白。”张峰答，“顺便捡点干柴。”
最后他们在缓坡上定下营地。背后是石头坡，能挡风；前面看得远，方便观察；左边有矮灌木可以遮一下，右边留出空间搭帐篷。
两人分工：张峰去捡干树枝和枯叶，准备生火；苏然清理地面，铺防潮垫，检查周围有没有动物痕迹。
一切弄好，天已经黑了。篝火点燃，橘红的火光在夜里跳动，照亮两张累但坚定的脸。
苏然打开设备，上传今天的视频，配上文字：“第三天，找到稳定水源，拍到野生山狐喝水全过程。状态还好，明天顺溪往下，探索下游。”
发完后，他抬头看天。云不多，银河隐约可见，像一条横跨天空的光带。
“你知道吗？”他忽然说，“很多人觉得荒野很危险，其实它很公平。只要你守规矩，它就会给你回报。”
张峰拨了拨火堆，点头：“就像那条溪，看着小，却是我们活下来的转机。”
“对。”苏然轻声说，“有时候，希望就是一条小小的水流。你不走近，永远不会知道它在不在。”
火堆噼啪响着，照出两人的影子。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声，不知是什么鸟开始夜间捕食。
但他们不怕了。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水，有火，有彼此，这条路，就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