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踏上熟悉的土地,洛曦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剧组的工作圆满结束,留下的除了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便是对家蚀骨的思念。沈寂桡亲自开车来接他,没有兴师动众的欢迎仪式,只有等在接机口那道挺拔沉稳的身影。
车子驶入绿树成荫的庭院,还未停稳,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屋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优雅踱步的元宝。
“爸爸!”安安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刚下车的洛曦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你终于回来啦!”
洛曦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用力在他带着奶香的小脸蛋上亲了好几口:“宝贝,爸爸好想你!”他抬头,看向站在车门边,目光柔和地望着他们的沈寂桡,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放下行李,洛曦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棵石榴树。果然,如沈寂桡所说,火红的花朵已经凋谢,枝头缀满了青涩小巧的果实,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充满了生命的希望。
“真的结果子了!”洛曦惊喜地触碰着那些小石榴,语气里满是成就感。
“嗯,等你回来看看。”沈寂桡走到他身边,并肩看着这棵象征着他们家庭幸福成长的树。
院子里,洛曦离开前种下的其他花卉也开得正好,月季、绣球,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这个他们共同打造的家,处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爱的痕迹。
归家的温暖,洗去了所有奔波的风尘与演戏的疲惫。
回归家庭生活的洛曦,很快沉浸在陪伴家人和休整的惬意中。他陪着安安完成幼儿园的手工作业,和沈寂桡一起在厨房研究新菜式,午后在洒满阳光的露台看书,或是带着元宝在院子里散步。
然而,细心的沈寂桡却察觉到了洛曦身上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似乎比以前更容易感到疲倦,有时陪着安安玩着玩着,会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胃口也有些挑剔,偶尔会对平时喜欢的食物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厌烦,转而偏好一些清淡或略带酸味的东西。
最明显的一次,是家里换了新的香薰,一种以前洛曦很喜欢的果香调,这次他却一进门就微微蹙眉,小声嘀咕了一句“味道有点冲”,然后悄悄打开了窗户通风。
这些变化非常微小,洛曦自己或许都未曾在意,只以为是拍戏太累尚未完全恢复。但沈寂桡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没有立刻点破,只是默默调整了家里的饮食,叮嘱保姆做得更清淡些,撤掉了那款新的香薰,换回了洛曦一贯用的、气味更舒缓的木质香。
一天晚上,洛曦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随口说了句:“奇怪,最近好像特别容易饿,但又吃不下太多。”
沈寂桡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抚上他还带着水汽的、细腻温热的脸颊,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低声问:“除了容易饿,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感觉不一样?”
洛曦被他问得一愣,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容易累,然后……唔,也没什么了。”他顿了顿,有些疑惑,“沈老师,怎么了?”
沈寂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他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用低沉而肯定的声音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性的决定。
第二天,沈寂桡推掉了所有工作,亲自开车陪洛曦去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洛曦虽然觉得沈寂桡有些小题大做,但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还是顺从地配合了所有项目。
还好只是因为最近过于疲劳。
......
回归家庭生活一段时间后,洛曦逐渐从拍戏的疲惫中恢复,重新充满了活力。他与沈寂桡一起接送安安上下学,参与家长活动,日子平静而温馨。那座象征着事业巅峰的奖杯被妥善收藏,生活的主角变回了茶米油盐和家人的欢声笑语。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父子三人在庭院里打理花草。安安蹲在石榴树下,小心翼翼地给那些日渐饱满的小石榴浇水,元宝在他脚边懒洋洋地晒太阳。洛曦和沈寂桡则在一旁修剪月季的残花。
“爹爹,爸爸,”安安忽然抬起头,小脸上带着认真的好奇,“我们班里的小雅说,她妈妈要给她生小妹妹了。小孩子……都是这样来的吗?”
洛曦和沈寂桡动作同时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随着安安长大,他对生命和家庭的来源会产生更多疑问。
洛曦放下花剪,走到安安身边蹲下,用他能理解的方式温和地解释:“大部分小朋友是这样的,由他们的妈妈生出来。但是呢,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家庭,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可以拥有孩子,比如爱,比如责任,比如像爹爹和爸爸这样,通过特别的缘分和选择,成为一家人。”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我们家还会有别的小朋友吗?像小雅的妹妹那样?”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洛曦和沈寂桡心中漾开了涟漪。
晚上,哄睡安安后,两人靠在露台的沙发上,望着城市的夜景。空气中弥漫着初夏夜晚特有的草木清香。
“安安今天的问题,你怎么想?”洛曦靠在沈寂桡肩头,轻声问道。
沈寂桡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开口:“你呢?还想再经历一次吗?”他指的是领养一个孩子所需要投入的巨大精力、责任以及情感上的挑战。
洛曦没有立刻回答。他回想起当初领养安安时的手忙脚乱,第一次生病时的担忧,看着他一点点从内向怯懦变得开朗自信的欣慰……过程固然辛苦,但收获的幸福和成长是无法估量的。
“有时候会觉得,有安安一个已经很圆满。”洛曦缓缓说道,“但有时候,看到他对小伙伴有弟弟妹妹流露出的那一点点羡慕,想到我们这个家还有更多的爱可以分享……又会觉得,如果缘分到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抬起头,看向沈寂桡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侧脸:“沈老师,你呢?你会觉得压力太大吗?”
沈寂桡低头,对上他带着询问和依赖的目光,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语气沉稳而肯定:“压力会有,但更多的是责任。只要是你想的,只要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我都可以。”
他没有直接说“想”或“不想”,而是将决定权放在了“我们”共同的基础上,并表达了他无条件支持的立场。这是一种成熟伴侣之间最深的理解和担当。
洛曦心中一动,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眼中带着温暖的光:“那我们……不如顺其自然?如果有一天,我们觉得时机、精力都合适,也遇到了那个有缘分的‘他’或‘她’,就像当初遇到安安一样,我们就去迎接。如果没有,有安安,有元宝,有我们,这个家也已经足够完美。”
沈寂桡看着他,眼中漾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点了点头:“好,顺其自然。”
这个夜晚,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具体的决定,却完成了一次关于家庭未来可能性的重要沟通。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有了更深的确认——无论这个家是维持现状,还是在未来某个时刻迎来新的成员,只要他们彼此携手,共同面对,那么未来的一切,都值得期待。
生命的邀约或许会以不同的形式到来,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再次抉择的准备,或者说,做好了随时为爱敞开更多空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