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室事件后,墨园再次陷入一种比以往更加僵冷和尴尬的低气压中。
洛曦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他不敢再主动出现在顾言琛面前,甚至连餐厅都不敢再去,每顿饭都让佣人送到房间。他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锁在画室里,却不是画画,而是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或者蜷缩在角落,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放那天的情景,被羞愧和难堪反复折磨。
他害怕看到顾言琛,害怕从他眼中看到厌恶、鄙夷,或者更糟的——彻底的冷漠和忽视。
那个素描本被他藏在了柜子最深处,再也不敢触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留在墨园的意义。任务?收集碎片?可他竟然对任务目标产生了如此不堪的感情,他还怎么保持清醒?
顾言琛似乎也默契地配合了这种“疏远”。他不再要求洛曦一起用餐,不再过问他的行程,甚至很少回墨园。即使回来,也直接上三楼,从不踏入二楼区域半步。
两人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比陌生人还要遥远。
偶尔不可避免的擦肩而过,比如在楼梯口,洛曦会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下头,加快脚步躲开,而顾言琛则面无表情,眼神都不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仿佛他只是空气。
这种刻意的忽视,比直接的斥责更让洛曦感到疼痛。他宁愿顾言琛骂他、惩罚他,也好过现在这种彻底的、将他排除在外的冷漠。
他知道,那是哥哥在用自己的方式,清晰地划清界限,重申着“兄弟”的身份和不可逾越的距离。
洛曦的情绪日渐低落,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圈总是红红的,原本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连佣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私下里窃窃私语。
【宿主心理健康指数下降。长期消极情绪可能影响任务完成。请宿主尽快调整心态。】系统冷冰冰地提示。
调整?怎么调整?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充满了自我厌恶和无力感。
这天,他无意中听到佣人议论,说沈薇薇小姐最近经常来主宅陪顾夫人,和顾先生碰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夫人似乎很高兴云云。
听到这些,洛曦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拿起画笔,想要凭借绘画来宣泄情绪,却发现自己笔下不自觉勾勒出的,依然是那个冷峻的轮廓。
他烦躁地扔下笔,颜料溅得到处都是。
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为什么明明知道是错的,是禁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敲响了。
洛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佣人,慌乱地应道:“门没锁,放门口就好。”
然而,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却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顾言琛。
顾言琛看着满地狼藉的画室,以及站在中央、脸上还沾着颜料、神色惊慌失措的洛曦,眉头微蹙。
他是回来取一份遗漏的文件,经过画室时,听到里面异常的动静,鬼使神差地就推门进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洛曦的大脑再次宕机,手脚冰凉,只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言琛的目光扫过地上被扔掉的画笔画纸,还有画架上那张只画了几笔、却依稀能辨认出是谁的轮廓的草图,眸色沉了沉。
一种无声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顾言琛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洛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警告,有审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无奈。
然后,他转身离开,如同上次一样决绝,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砰”的轻声关门响,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洛曦的心上。
他缓缓滑坐到满地颜料的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哥哥刚才那个眼神……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那张未完成的画……
他是不是更讨厌自己了?
彻底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如同潮水般将洛曦淹没。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无法控制感情的笨蛋,一个只会给哥哥带来困扰和麻烦的累赘。
逃避吧,也许只有彻底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一个模糊的、关于离开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