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让宫里的眼线盯着点,若陛下问起,便说……花家刚得了‘忠善之家’的匾额,又蒙恩认了义女,已是天大的体面。此时再抬平妻,未免过于招摇,恐惹非议,于侯府清誉有损。待风头过去,花夫人(指柳氏)若真有功,再议不迟。” 她刻意强调了“花夫人”而非“柳夫人”,提醒着柳氏妾室的身份。
“是,娘娘英明。”郝嬷嬷心领神会。
娘娘这是要压一压花家的气焰,更要敲打花正茂和柳氏,让他们明白,王府的恩宠不是无条件的,花小曼这个“义女”的分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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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阁内,烛火只留了角落一盏,光线昏暗。
花芊芊并未如花小曼那般辗转难眠。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绝美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褪去了白日的温婉甜美,显出一种玉石般的清冷和……深不见底的幽暗。
白日里那支象征着嫡女身份、被她把玩过的缠枝莲纹金簪,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妆匣最上层,东珠在幽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柳氏坐在她身后的绣墩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忐忑:“芊儿,你父亲说,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只等陛下御批!我们娘俩,总算熬出头了!”想到即将成为名正言顺的平妻,女儿成为真正的嫡女,柳氏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花芊芊没有回头,只是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金簪上繁复冰冷的缠枝莲纹。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柔,指尖划过每一个细微的凸起,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又像是在确认一件武器的锋利程度。
“是啊,母亲。”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同珠玉落盘,清脆悦耳,却裹着一层冰,“平妻……也是妻。” 她刻意在“也”字上顿了顿,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冰冷的嘲弄。
柳氏沉浸在喜悦中,并未察觉女儿语气中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对对对!以后这侯府,就是咱们真正的家了!那个花小曼,哼,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妃塞进来的一个玩意儿!给她个院子,好吃好喝供着,全了王府的面子也就罢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芊儿你今日做得极好,就该那样捧着她,让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花芊芊抚摸着金簪的手指微微一顿。
铜镜里,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镜中母亲兴奋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厌烦和……怜悯?
对母亲这份浅薄认知的怜悯。
“捧着她?”花芊芊终于缓缓转过身,面向柳氏。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的深潭。“母亲说得对。”
她的唇角缓缓向上弯起,勾出一个完美无瑕、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