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闹剧的粉色泡沫很快在日益严峻的现实面前破碎、消散。
魁地奇球场重新变得喧闹,扫帚破空的声音、游走球的呼啸和队长们的吼叫声,成为了城堡外最富生机的背景音。
赫奇帕奇与格兰芬多的决赛日期一天天逼近,训练强度与日俱增。
对科拉而言,这片广阔的球场几乎成了她暂时的避难所。
只有在骑着扫帚冲天而起,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队友的呼喊时,她才能短暂地将密室、继承人、诡异的蜕皮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汗水、战术演练、肌肉的酸痛……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反而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终于,决赛那天,到来了。
天空是那种罕见的、清澈的蔚蓝。
几缕薄云如同被扯散的棉絮,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黑湖水面点染得波光粼粼,也给古老的城堡石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微风带着青草和湿润泥土的芬芳,吹拂过旗帜,也试图吹散人们心头的阴翳。
科拉在魁地奇休息室内,目光在塞德里克和布兰琪之间巡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决赛的对手是格兰芬多,他们的找球手是哈利·波特——那个曾无数次在关键时刻抓住飞贼,创造奇迹的男孩。
选择谁去应对哈利,这个决定重若千钧。
科拉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皮革、扫帚尾枝和休息室陈旧木头味道的空气,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
“听着,”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打破了寂静,“格兰芬多很强,尤其是哈利·波特。”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布兰琪和塞德里克。
最终,科拉的目光落在了塞德里克身上。
“塞德里克,”科拉叫出他的名字,“你上。”
塞德里克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队长。”
科拉走上前,伸出手,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坚定的脸:“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赫奇帕奇!把我们的力量拿出来!”
“为了赫奇帕奇!”整齐的吼声再次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是的,魁地奇,此刻,只有魁地奇。
他们跨上扫帚飞进阳光耀眼的球场,亮黄色的身影在蔚蓝的天空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欢迎各位!欢迎来到本学年的魁地奇杯决赛现场!”
李·乔丹的声音通过魔法放大,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阳光、微风、完美的魁地奇天气!今天,是赫奇帕奇卫冕成功,还是格兰芬多捧起久违的奖杯?让我们拭目以待!”
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呐喊,黄与红的两色浪潮在看台上激烈碰撞,暂时压过了一切忧虑。
而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赛场边缘。
是麦格教授。
她几乎连走带跑地穿过了草地,她的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混合着震惊、悲伤和极度焦虑的灰白。
她甚至没有在意脚下不平整的草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场地中央,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与她那严肃气质格格不入的、巨大的紫色麦克风。
欢呼声如同被利刃切断,迅速低落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场上的队员还是看台上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位举止失常的副院长身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上了科拉的心脏。
霍琦夫人也愣住了,拿着银哨,疑惑地看着快步走近的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没有看任何人,她直接举起了那个紫色的麦克风,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声音透过魔法放大,传遍了突然陷入死寂的球场,那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打破了所有的期待与喧嚣:
“比赛取消了。”
“什么?!”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惊愕和不解的声浪席卷而来。
科拉感觉自己扫帚猛地向下一沉,仿佛身体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她不得不紧紧抓住扫帚柄才稳住身形。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不只是因为比赛取消的失望,更因为麦格教授脸上那从未见过的、混合着震惊、悲伤和某种近乎恐慌的神情。
这绝不仅仅是寻常事件!
她看见对面,奥利弗·伍德已经猛地降落到地面,他甚至没有从飞天扫帚上下来,就直接踩着草地,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朝麦格教授冲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梦想破碎的绝望。
“可是教授!”他几乎是吼叫着,声音在寂静的球场边缘显得格外刺耳,“我们必须比赛……魁地奇杯……格兰芬多……我们今年有机会……”
他的话语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那双总是燃烧着魁地奇火焰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恳求和不甘。
麦格教授没有理睬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传达那个可怕的消息上。
她再次举起了麦克风,用尽力气让声音保持稳定,但那丝颤抖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所有的学生必须返回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在那里,学院的负责人会告诉你们更多的情况。请大家尽快离开!”
她的命令清晰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然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放下了麦克风,那巨大的紫色物体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而后她扭过头,科拉看见她招呼了走了哈利波特,以及那个最小的韦斯莱,三人几乎是步履踉跄地朝着城堡方向快步走去。
科拉悬在半空,看着麦格教授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下方失魂落魄、僵在原地的奥利弗,最后目光扫过看台上那些从欢呼雀跃瞬间变为茫然恐慌的面孔。
一股比任何游走球撞击都要沉重的寒意,从她的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又发生了。
而且,这次一定更糟。
她的手指冰凉,紧紧攥着扫帚柄,指节泛白。
所有关于战术、胜负、金色飞贼的念头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鬼魅般盘踞在脑海——
这次,它带走了什么?又伤害了谁?
混乱像瘟疫般在球场与城堡之间蔓延。
学生们在教授和级长们急促的催促声中,带着茫然和恐惧,如同受惊的兽群般涌向各自的公共休息室。
嗡嗡的议论声、不安的询问和压抑的抽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极不和谐的背景音。
科拉逆着赫奇帕奇的人流,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回到了魁地奇更衣室。
她动作僵硬地换下那身沾满汗水与尘土的亮黄色队袍,仿佛脱去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层短暂保护她的、虚幻的斗志。
当她换回日常的长袍,推开更衣室那扇沉重的木门,踏入外面同样混乱的操场时——
下一秒,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珀西·韦斯莱正等在外面。
但他此刻的模样,与科拉认知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严守规矩的男生学生会主席判若两人。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往常平整的袍子起了褶皱,脸上毫无血色,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他像一只被困在暴风雨中的鸟,在原地焦灼地踱步,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
一看到科拉出来,他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科拉感到疼痛。
“科拉!”珀西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科拉……是佩内洛……被攻击的是佩内洛!”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科拉的头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嘈杂声、队友们疑惑的询问声,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
科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猛地窜上,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
科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珀西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