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霍格沃茨的石柱间流淌着星期一特有的困倦。
科拉咬着甘草棒穿过走廊,新鲜出炉的坏点子被写在怀里那一沓羊皮纸上,在晨风中哗啦作响。
礼堂穹顶的魔法天幕正在模仿苏格兰高地的阴云,却总在凝聚雨滴时被下方蒸腾的早餐热气冲散。
晨光像融化的柠檬雪宝糖浆,顺着彩绘玻璃倾泻在四条学院长桌上。
银叉与瓷盘的磕碰声中,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飘来几声猫头鹰迟到的哀鸣——显然有睡过头的学生忘记收回夜间送信的猫头鹰,此刻它们正倒挂在枝头补觉。
烤香肠的油脂气息与咖啡壶打哈欠喷出的焦香混作一团,韦斯莱双胞胎的自动搅拌勺正偷渡到赫奇帕奇的金色餐盘里,试图给某碗燕麦粥注入打嗝糖浆。
科拉来到格兰芬多长桌前。她的龙皮靴尖精准踩住伍德长袍的阴影时,大理石窗棂正把晨光切成长条金砖。
尝尝这个?蜂蜜公爵特供。甘草棒横在伍德鼻尖前五英寸,焦糖色糖霜在阳光下流淌,惊得他放下叉子转过身来。
旁边的波特体贴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一个位置,科拉送过去几根感谢的甘草棒,顺势坐下来。
三根甘草棒换你五分钟——训练赛有没有兴趣?科拉敲了三下桌面,那里蹦出一杯新的南瓜汁。
对于科拉的用意伍德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张口,像机器一样报出一大堆流程:训练赛要麦格教授签字,还要找霍琦夫人排期......
但我们首先需要这个。科拉手腕一抖,把羊皮纸展开递给他,联名申请书,连庞弗雷夫人的医疗预案都附在后面——只要你现在签字,午饭后它就会同时出现在两位院长的红茶托盘里。
“我的主意。”科拉补上最后一句就没再出声,转身专注于解决早餐。
伍德对于科拉的主意十分期待,他放下手中的餐叉,低头快速浏览。
羊皮纸厚厚一沓,在伍德手中沉甸甸的,墨水的味道混合着礼堂里烤香肠的油腻气息。
伍德的目光扫过那些条理清晰得近乎刻板的条款——训练时长、球具检查标准、医疗预备方案……甚至详细规定了替补队员轮换的时机。
这确实是一份无可挑剔、能让麦格教授和霍琦夫人挑不出毛病的申请书。
可眼前这份东西……太正经了!太赫奇帕奇了!完全就是模范学生的标准操作流程。
一丝失望像冷水一样浇灭了他心中那点隐秘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火苗。
他甚至能想象双子如果知道这份东西就是“科拉的报复”时会如何夸张地捧腹大笑,嘲笑科拉的“温和”手段。
这算什么报复?一场普通的训练赛?这简直是对双子恶作剧精神的侮辱!
伍德几乎要为他的期待感到一丝“不平”——搭档的“报复”如此缺乏想象力。
“就这个?”伍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飘,他举着那叠厚厚的羊皮纸看向科拉。
他以为会看到一份包裹着恶作剧炸弹的“申请书”。
比如签完名会让人头发变绿,或者训练时场地突然喷出臭汁。
毕竟对象是乔治和弗雷德,那两个把恶作剧刻进骨子里的家伙。
以他对这位赫奇帕奇队长“记仇且执行力强”的了解,她策划的报复理应像弗林特那头滑稽的粉发一样,瞬间、响亮、极具羞辱性,让双子成为接下来一周的笑柄。
他看着科拉嘴角沾着面包屑,平静地点头确认“就这个”。
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在谈论天气的表情,让伍德更加困惑。
难道她真的打算用一场严肃的训练赛来“教训”人?
这感觉就像想用一板一眼的魔法史课来惩罚逃课的学生,力度完全不对等。
伍德却有些失望。
科拉专注于她的熏肉吐司,甚至豪迈地灌了一大口南瓜汁,让微凉的液体压下心底一丝因计划即将启动而翻涌的兴奋。
她清晰地感知到伍德语气里那点微妙的失望——他肯定期待一场更“格兰芬多式”的、火花四溅的即时报复。
幼稚。科拉在心里轻哼一声。
像弗林特那样顶着粉头发丢人现眼?那确实解气,但也仅此而已了。
除了让双子笑得更欢,还能得到什么?扣分?关禁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勋章。
她要的是更深刻、更持久的“教训”,一个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结果。
昨晚在公共休息室炉火旁,她盯着跳动的火焰,思路异常清晰。
魁地奇训练赛,简直是梅林赐予的完美舞台。理由冠冕堂皇:新老队员磨合,检验战术,抢占球场使用先机。
谁能质疑?麦格教授只会欣慰于她的积极主动和周密计划。
而“完全模拟决赛强度”这个条件,是她精心埋下的伏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抗会提升到极限,肢体冲撞、高速追逐、游走球的呼啸……所有在规则边缘的危险动作都会被默许存在。
球场上的“意外”受伤,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不像弗林特那样蠢到用球棒追着人打,没人能指责她。
庞弗雷夫人的医疗预案就附在后面,她连善后都考虑好了,完美地堵住了所有质疑的嘴。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格兰芬多长桌尽头,弗雷德正试图把一整瓶打嗝糖浆倒进珀西的南瓜汁杯。
科拉嘴角勾起笑意:笑吧,一起多笑笑。
她要在球场上,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魁地奇,在他们最放松警惕、以为只是场普通对抗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磨合”体验。
让他们尝尝自己发明的“宝贝”游走球在极限压力下可能带来的“惊喜”,或者体验一下在高速追逐中被“无意”撞击的滋味。
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哄笑,而是让他们在接下来几周训练时,想起这场“普通”的训练赛,骨头缝里都隐隐作痛,却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毕竟,这可是他们自己签了字的“决赛强度”模拟。
正当理由,尺度刚好。
科拉满意地咀嚼着最后一口吐司,感受着那份计划周详、即将收网的笃定感。
报复的甘美,在于它的精准和无可指责。
她咽下最后一口带着烟熏香气的熏肉,用餐巾擦拭嘴角的面包屑和并不存在的油渍。
“我可不是格兰芬多,伍德。”
他还在犹豫。科拉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伍德。
他那副举着羊皮纸、眉头微蹙、失望中带着浓浓困惑的表情,清晰地映在她脑海里。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他,因为科拉看见他舒展的眉毛。
当然不止是‘这个’。
伍德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羊皮纸粗糙的边缘。
他低头又扫了一眼那份详尽的申请书,目光在“完全模拟决赛强度”那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
完全模拟决赛强度意味着什么,每位魁地奇球手都清楚。
失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奇和……职业性兴奋的复杂情绪。
她不是没有想象力,她的想象力都用在如何把私人恩怨完美地嵌入魁地奇规则体系里了!
这简直是……独属于科拉·卡佩的优雅。
“你说的对,”伍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眼底深处燃起了科拉熟悉的、属于魁地奇狂人的火焰,“新赛季前的压力测试确实很有必要。”他拿起科拉放在桌上的羽毛笔,目光锐利地扫过申请书最后的签名处。
“完全模拟决赛强度,”
他像是确认般又念了一遍。
然后,羽毛笔尖带着一种近乎斩钉截铁的力道,落在了羊皮纸上科拉那潦草签名旁边。
墨水晕开,两个队长的名字并排而立,像一份无声的、带着硝烟味的魁地奇契约。
他签下的,不仅仅是一场训练赛的许可,更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场由赫奇帕奇的精密算计点燃、格兰芬多的竞技狂热助燃的独特“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