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别嚎了!枪!”杜广志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刮骨般的决绝。
他不再试图维持那即将溃散的尘雾,双手猛地离开地面,十指如同鹰爪般狠狠插入自己身下的薄土之中!
“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狂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身下的浮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
眨眼之间,一个粗糙无比、仅能勉强容纳一人坐下的土质轮椅在王瘸子身边拔地而起!轮子甚至只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土环!杜广志在轮椅成型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向前扑倒在地,大口呕出鲜血,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了大半,仅凭着最后一股意志吊着。
王瘸子倒在血泊中,断腿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杜广志那声破音的嘶吼和身边突然出现的土轮椅,像一针强心剂刺入他麻木的神经。
压过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看到了几步外自己掉落的另一支手枪
“操!”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抓住轮椅坐上,左腿猛地蹬地,身体硬生生向前滑蹭了一小段距离!染血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冰冷的枪柄!
也就在这一刻,那具彻底疯狂的铜尸,带着碾碎一切的阴影,冲到了近前!它巨大的脚掌抬起,带着万钧之力,朝着倒在地上、刚刚握住枪的王瘸子,狠狠踩踏而下!阴影瞬间笼罩了王瘸子绝望的脸!
一只沾满泥土和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土轮椅的靠背!是杜广志!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狠狠抓住轮椅!
精神力再次强行爆发!
“走你......”
土轮椅下方的土层猛地炸开!一股强大的推力爆发,推着那粗糙的轮椅连同轮椅上刚刚挣扎着半坐起来的王瘸子,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踏下的巨大铜脚边缘,失控的土疙瘩向前猛冲。
轰隆!
巨大的铜脚狠狠踏在王瘸子刚才所在的位置!坚硬的地面被踏出一个深坑,琉璃飞溅!
“咳咳咳……”王瘸子被土轮椅带着向前猛冲,剧烈的颠簸让他再次咳血,断腿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但他握着枪的手却稳得出奇,眼中只剩下那具近在咫尺、背对着他的庞大铜躯!刚才的闪避,让他冲到了铜尸的侧后方!
“狗杂种!给爷死......”王瘸子嘶声咆哮,仅存的意志化作了冰冷的杀机。无视了全身的剧痛,双手握紧枪把,枪口几乎顶在了铜尸右腿膝盖后方的关节连接处!那里覆盖的铜甲相对薄弱,而且刚才在周慧敏的折射热浪中已经被熔融灼烧过,呈现出暗红和龟裂!
“砰!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毫无保留!全部灌入了同一个点!同一个关节!
“咔嚓......噗嗤......”
坚韧的铜甲在连续的重击下终于撕裂!暗红的、熔融状态的内部结构被弹头狠狠撕开、搅碎!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铜尸那条支撑着庞大身躯的右腿,从膝盖处被硬生生打断!暗沉粘稠的液体混杂着熔融的金属碎块狂喷而出!
“嗷......”
铜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如同倾倒的铁疙瘩,轰然向右前方栽倒。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上翻滚、砸起漫天烟尘。
杜广志趴在地上,视野一片血红模糊,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他看到铜尸倒下,看到王瘸子坐在土轮椅上,枪口冒着青烟,身体摇摇欲坠。觉得还是不够!因为那怪物还在挣扎!它左臂撑着地面,试图再次爬起!那燃烧着虽然暗淡了的绿火的眼窝转向了王瘸子。
“头…打头…关节…”杜广志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断断续续的传到王瘸子耳中,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颤抖的手指再次深深抠进身下的薄土,榨取着灵魂的力量。
洞壁残余的浮土再次被扯动!这一次,不再是尘雾,而是凝聚成十几根尖锐的、如同长矛般的土刺!土刺带着杜广志最后的意志,呼啸着射向倒地铜尸的各个关节连接处——肩膀、肘部、胯部、脚踝!不求杀死,只求把它钉死焊牢。
噗噗噗!土刺撞击在铜甲上,大部分碎裂,但有几根精准地刺入了关节的缝隙,让铜尸挣扎爬起的动作再次一滞!
王瘸子坐在土轮椅上,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视线模糊。他从戒指内再次取出一把盒子炮,不再瞄准庞大的躯体,而是死死盯着那铜尸因痛苦挣扎而不断晃动、试图抬起的巨大头颅!尤其是颈项连接处和那燃烧着绿火的眼窝!
“死吧!!”王瘸子挺直了腰背,枪口锁定了铜尸因扭动而暴露出的呈现龟裂的铜甲缝隙!
“砰!砰!砰!砰!砰!.....”
子弹撕裂空气,狠狠钻入那道缝隙!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暗沉的粘液混合着碎裂的、不知是金属还是腐肉的组织,从弹孔中猛烈喷溅出来!
铜尸那颗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发出最后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咯咯”声。眼中燃烧的幽绿火焰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死寂黑暗。撑起的左臂也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垂下。
庞大的黄铜色身躯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不动了。暗沉的液体在它身下缓缓蔓延开来,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洞窟内,死寂无声。
只有残余的高温炙烤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悬浮的金砂尘埃落定,覆盖在血泊、残肢和两具冰冷的铜尸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灼烧后的刺鼻气味。
杜广志的脸埋在薄土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起一小片尘土。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耳朵里那尖锐的嗡鸣如同潮水般起伏。身体仿佛已经碎裂,每一块骨头都在哀嚎,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他尝试动一下手指,但是几次都是失败。
“……广……志……”一个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传来,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是王瘸子。
杜广志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力,眼皮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地掀开一条细缝。模糊的视野里,一片晃动、重叠的血色。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