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瘫坐在那个粗糙的、由浮土强行捏合而成的“轮椅”里。那轮椅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王瘸子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歪斜着,两条腿……其中一条从膝盖处反向扭曲,断骨刺破皮肉,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另一条则从大腿根部呈现不自然的塌陷,鲜血如同粘稠的油漆,浸透了他整个下半身,还在不断滴落,在身下汇成一小片暗红的血洼。
他还能动弹的手,死死抓着轮椅那粗糙的土质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如同水中抓住一块浮木。他的脸因极致的痛苦和失血而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蜡黄,嘴唇干裂发紫,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血沫的喷溅,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死……死了没……”王瘸子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杜广志的位置,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死……透了……”杜广志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带着血沫的气音,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
“呵……呵……”王瘸子似乎想笑,发出的却只是破风箱般的漏气声,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身体在土轮椅里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灵……灵儿……”杜广志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焦急。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沉重的头颅,目光在弥漫着烟尘和血腥气的洞窟里徒劳地搜寻。慧敏倒下了,瘸子废了,霞子和牛丹……
在洞窟一个相对凹陷的角落,光影如同水波般晃动了一下。空气扭曲着,白灵杰的身影如同褪色的水墨画,一点点艰难地浮现出来。
她的样子凄惨无比。身上的衣服被灼热的折射热浪燎得焦黑破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大片大片红肿溃烂的水泡和焦痕,脸上更是黑一道红一道,狼狈不堪。跪在地上,双臂死死地抱着身下的两个人。
李霞蜷缩在她左臂弯里,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她的侧腰处,衣物被撕开,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瘀伤,范围巨大,几乎覆盖了整个侧腹,瘀伤中心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破裂血管渗出的暗红,显然受到了重创。每一次微弱的吸气,她的眉头都因剧痛而紧紧蹙起。
牛丹一条腿呈现出可怕的扭曲角度,小腿处断骨刺穿了皮肉,鲜血染红了白灵杰的衣袖和身边李霞的下半身。他双眼紧闭,脸上毫无生气,只有微微翕动的鼻翼证明还活着。
白灵杰自己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极点,身体因为脱力和伤痛而不停地颤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隐身敛息的能力已是极限,连说话都异常艰难。
“……还……喘气……”白灵杰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她看了一眼远处倒在地上的周慧敏,少女一动不动,如同沉睡,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显示着生命尚未离去。“慧敏……也……活着……”她补充道,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杜广志闭上眼,沉重地喘了口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来时的通道,因为最后一个铜尸倒下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咯吱咯吱的机关声。
断龙石升起来了,但是战斗的余烬仍在无声地燃烧,灼热的空气舔舐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杜广志的目光艰难地移回王瘸子身上。
王瘸子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落在自己身下这救命的土疙瘩上,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表达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喘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闭上眼睛,仅存的一点力气都用来对抗无边的剧痛和失血的冰冷。
洞窟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伤者微弱痛苦的呻吟和残破身体无意识的抽搐,成为这片琉璃地狱里的生命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杜广志终于能够艰难地撑起身体。他强忍着疼痛,从戒指里摸索出药粉、银针以及一套被撕成布条的棉布衣服。
首先,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白灵杰身上,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接着,他依次为李霞、牛丹和王瘸子包扎,确保他们的伤口得到妥善处理。
完成这些后,杜广志拖着自己那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腿,缓缓地向周慧敏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但他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终于,他来到了周慧敏身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拉起她的脉搏。透过透视能力,他看到周慧敏体内的血管、筋肉和能力珠都布满了裂痕。
杜广志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叹息。从戒指中取出一枚珍贵的化果。他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开果皮,然后将果汁一口口地渡进周慧敏那如樱桃般小巧的口中。
随着化果的汁液流入周慧敏的身体,她的眼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与杜广志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存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很久的一瞬间,杜广志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喂你的……”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周慧敏眨了眨眼睛,那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庞上,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宛如红玉一般。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音:“我……我动不了,你还是……还是喂我吧……”
杜广志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白灵杰。此时此刻,整个洞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清醒的,这让他感到有些小庆幸。
犹豫了片刻,杜广志还是决定继续喂周慧敏吃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轻轻吹去上面刚刚沾染了一些的粉尘,再慢慢将化果送入嘴中咀嚼,出水后不咽下,送进她的口中。就这样,一口又一口,杜广志耐心地喂着周慧敏,而周慧敏也十分配合地吞咽着。
待周慧敏吃完后,杜广志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让她靠在身后。接着,他双手在周慧敏的身后凝聚起一小堵土墙,以确保她能够稳稳地靠着。做完这一切后,杜广志才稍稍松了口气。
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戒指中取出最后一枚攒的化果。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将这颗化果分成几块,以便更好地分配给其他人。于是,他集中精神,运用体内的力量,凝聚出一把土刀。这把土刀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却足够锋利。
他拿起土刀,轻轻一挥,化果便被整齐地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四块。其中最大的一块,他拿在手中,然后走向白灵杰。
白灵杰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他轻轻地将白灵杰的头扶起,然后将那块化果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咀嚼。接着,他微微俯下身去,用嘴将化果喂进了白灵杰的口中。
在喂化果的过程中,李霞、牛丹和王瘸子也都渐渐恢复了意识。他们的眼睛慢慢睁开,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
歇息片刻后的周慧敏按照杜广志的指示,将最大的一块化果送到了王瘸子的手中。看了一眼还在扶着白灵杰的杜广志,心内不由得一阵苦楚。
然后,周慧敏压下心中悸动,将剩下的两小块化果分别递给了李霞和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