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海肃就鬼鬼祟祟溜到赤焰房外,隔着窗棂小声喊:“师父!师父!快醒醒,再晚就被我姐发现了!”
赤焰揉着眼睛拉开门,就见海肃背着个小布包。
三人借着晨雾掩护,轻手轻脚溜出府,到一个小码头边,跳上一条小渔船,海肃熟练地撑着竹篙,小船便顺着碧色的河水蜿蜒而下。
两岸青山如黛,晨雾像轻纱般绕着山尖,山间瀑布垂落,砸在青石上溅起碎玉般的水花,河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游动的小鱼。
赤焰趴在船边,伸手拨着水,忍不住感叹:“这地方也太美了,哪像藏着吃人的‘水神’?”
沧溟却没心思看景,指尖轻轻贴着水面,眉头微蹙——他能感应到,这河水深处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邪气,看似温和,却带着几分阴寒,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水灵之气。
小船行至群山深处,一座庙宇忽然从雾中显现——正是水神庙。
只见水神庙依着山而建,飞檐翘角探入云雾,庙前一道白玉桥横跨溪流,桥下水流潺潺,庙门上方“水神庙”三个大字刻在青石板上,被香火熏得发黑。
走近了才见,庙内青烟袅袅,往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连石阶上都积着厚厚的香灰,一派肃穆鼎盛的景象。
可赤焰一进殿,就皱起了眉——殿中央供奉的水神像,竟是一尊素面石雕,通体洁白,却没有刻任何五官,只大致塑出人形,立在莲花座上,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哎,海肃,这水神像怎么连鼻子眼睛都没有?”赤焰指着神像,声音压得不算低。
海肃凑过来,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我爹说这神像从建庙时就这样。依我看啊,准是他害人太多,没脸刻五官见人!”
这话刚落,旁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神像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罪过罪过!小儿无知,口出狂言,水神大人莫要降罪,莫要降罪啊!”
赤焰连忙上前扶他:“老先生快起来,孩子随口乱说,您别当真。只是我们实在好奇,这神像为何没有五官?”
老者颤巍巍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看赤焰和沧溟衣着不同于海市之人,眼神顿时警惕起来:“你们是外乡人?”
见二人点头,他又急着摆手,“外乡人怎可进海神殿?这是亵渎神灵!快走吧,再待下去,水神发怒,不仅会降罪于你们,还要连累海市百姓!”
海肃不服气,刚要开口争辩,沧溟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又对老者拱手,语气恭敬:“是我们唐突了,多谢老先生提醒,这就离开。”说罢,他率先转身往外走。
赤焰撇撇嘴,拽着还想较劲的海肃跟上。路过神像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浑身汗毛倒竖:那原本无五官的素面石雕,竟隐隐浮现出一张脸,眉眼清冷,轮廓分明,赫然是沧溟的模样!更诡异的是,“沧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邪气的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嘶——”赤焰猛地打了个冷颤,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神像又恢复了那副毫无五官的素白模样,仿佛方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师父,你怎么了?”海肃注意到他的异样,小声问。
“没、没什么。”赤焰咽了口唾沫,心头却突突直跳——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这神像真有古怪?他下意识看向走在前面的沧溟,对方背影挺拔,步履沉稳,浑然不知方才的诡事。
三人在庙外又逛了一圈,殿外的偏房里摆着历代献祭少女的牌位,香火也还算旺;庙后的水井边围满了求水的百姓,井水清澈,舀起来喝着竟带着点甜味。
看起来,这水神庙处处都透着“灵验”,半点没有邪祟作乱的迹象。
“奇怪,除了那没五官的神像,也没别的不对劲啊。”赤焰挠了挠头,心里却总惦记着方才的幻觉。
沧溟没说话,只是在离开前,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微光的幽冥符咒,贴在了庙门后的石柱上——这符咒能感应邪祟之气,若庙中有异常,他便能感知到。他还注意到,庙外的河水看似清澈,却在流经庙底时,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黑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待三人撑着小船返回海市时,晨雾已散,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街角那些挂着红绸的人家,此刻看在赤焰眼里,竟多了几分悲凉——那些匆忙的婚事,不过是百姓在“水神”阴影下的挣扎。
“师父,是不是没找到线索?”海肃耷拉着脑袋,有点失望。
赤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这庙看着干净,实则藏着猫腻。你没发现吗?那老者只说水神‘化作各种形象’,却没说过有人真的见过他——还有那神像,连五官都不敢刻,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神。”
沧溟点头,补充道:“方才我感应到,庙底的水脉里藏着一股阴寒之气,与幽冥的地灵邪气有些相似,但又更驳杂。那符咒我已埋下,若夜里有异动,我们便再去探一次。”
赤焰眼睛一亮:“还是你想得周到!说不定这‘水神’,就是个藏在水脉里的老妖精,借着百姓的香火修炼,还拿活人当祭品!”
三人说着,刚拐进城主府的后巷,就见珍珠站在院门口,脸色沉沉地盯着他们,显然,他们偷偷溜出去的事,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