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哈密,设立安西大都护府后,洪承畴并未急于西进。
他深知,深入西域腹地,必须稳扎稳打,巩固后勤,并摸清周边势力的反应。
明军以哈密为基地,派出多路哨探,向西、向北侦察,并招抚周边的小部落。
然而,明军雷霆般拿下哈密的速度和方式,深深震撼了雄踞天山以北的准噶尔部。
其首领巴图尔珲台吉,是一位雄才大略、正致力于统一卫拉特蒙古的枭雄。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支装备精良、战术新颖的明军,绝非以往中原王朝那种满足于羁縻统治的军队,其西进的野心和实力,将对准噶尔未来的扩张构成致命威胁。
“绝不能让他们在吐鲁番盆地站稳脚跟!”
巴图尔珲台吉决定先发制人。
他亲率本部两万精锐骑兵(其中包含被称为“铁鹞子”的重甲骑兵),汇合部分依附于他的杜尔伯特部骑兵,共三万余人,浩浩荡荡越过天山隘口,进入吐鲁番盆地,企图在明军主力离开哈密绿洲、进入开阔戈壁时,以一场传统的骑兵突击,将其一举击溃,挽回叶尔羌盟友的败局。
洪承畴很快通过哨探和归附的畏兀儿(维吾尔)人得知了准噶尔大军东进的消息。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与龟缩城内的叶尔羌守军不同,准噶尔骑兵是真正的野战劲旅,与其一战,方能真正检验新式陆军的野战能力,并确立明军在天山南路的绝对霸权。
他选择了一处背靠矮山、前方地势开阔略有起伏的戈壁滩作为预设战场。命令下达,明军迅速行动:
车阵为城:数百辆随军运粮的偏厢车、盾车被迅速推到外围,首尾相连,组成一道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车辆之间用铁链相连,车板外侧覆盖浸湿的毛毡以防火箭,车阵内部则成为安全的屯兵点和火炮发射位。
火炮就位:所有野战炮(包括轻便的佛朗机炮和部分红夷炮)被推到车阵预留的发射口后,炮口直指敌军可能冲锋的正面和两翼。炮兵指挥根据射程,预先设定好射击诸元。
火铳列队:近万名燧发枪兵在车阵后方排成紧密的三线阵列,装填完毕,严阵以待。
骑兵待机:关宁铁骑和蒙古附庸骑兵则隐藏在车阵侧后方的山坳里,作为反击的拳头。
整个明军大营,在极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带刺的移动堡垒。洪承畴的帅旗,在车阵中央高高飘扬。
巴图尔珲台吉的大军如期而至。当他看到明军诡异的“车城”时,先是疑惑,随即露出不屑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种龟缩战术,正是步兵对骑兵恐惧的表现。
“勇士们!”
巴图尔珲台吉举起马刀,指向明军车阵,“那些汉人,只会躲在木头后面!用你们的马蹄,踏碎他们的乌龟壳!用你们的弯刀,砍下他们的头颅!冲锋!”
“呜嗬——!”
数万准噶尔骑兵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冲向明军车阵。
马蹄声如雷鸣,卷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气势极为骇人。
洪承畴站在指挥车上,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距离。
“五百步……四百步……” 观测兵高声报数。
“炮兵,开火!” 洪承畴令旗挥下。
“轰!轰!轰!轰!”
部署在最前沿的野战炮率先发出怒吼!
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入密集的骑兵冲锋队列中,所过之处,人马俱碎,留下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准噶尔骑兵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但准噶尔骑兵极为悍勇,无视伤亡,继续冲锋。
“三百步!”
“佛朗机炮,霰弹准备——放!” 更轻便的佛朗机炮开火,密集的铅弹如同暴雨般扫向敌军,冲锋的骑兵成片倒下。
然而,巴图尔珲台吉的“铁鹞子”重骑兵身披重甲,冒着炮火,已然冲近!
“一百五十步!火铳手准备!” 洪承畴的声音依旧平稳。
燧发枪兵们屏住呼吸,将枪托抵在肩上,手指扣上扳机。
“第一列——放!”
“砰!!!” 第一排齐射,白烟弥漫。
冲在最前的重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第二列——放!” 未等敌军反应过来,第二排枪声又起!
“第三列——放!” 第三排射击接踵而至!
燧发枪三轮速射,火力几乎连绵不绝!铅弹在近距离穿透了重甲,准噶尔骑兵伤亡惨重,冲锋阵型完全被打乱,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戈壁滩上,人喊马嘶,尸横遍野。
就在正面战场陷入胶着,准噶尔骑兵进退维谷之际,暗卫再次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李伟军与李卫华,各率一队精锐斥候,早已利用沙丘和夜色掩护,迂回到了准噶尔军的两翼。
他们并非为了直接搏杀,而是执行了一项更关键的任务——寻找并狙杀敌军指挥系统。
李卫华凭借形意拳高手的敏锐感知,发现了位于一处高坡上的准噶尔后备队指挥旗和号角手。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用淬毒的弩箭,在百米外精准地射杀了号角队长和掌旗官。
顿时,准噶尔军的后方指挥信号陷入混乱。
与此同时,李伟军则盯上了准噶尔军的随军萨满和鼓手阵地。
在草原军队中,这些人是维持士气的关键。他率人发动突袭,以黑龙十八手的狠辣招式,迅速解决了护卫,破坏了战鼓。准噶尔军的士气受到沉重打击。
正面攻势受挫,后方指挥和士气鼓舞系统又遭破坏,巴图尔珲台吉的军队开始出现动摇。
洪承畴敏锐地抓住了战机,令旗再挥:“骑兵,出击!”
早已蓄势待发的关宁铁骑和蒙古附庸骑兵,如同猛虎出闸,从车阵两翼迅猛杀出,直插混乱的准噶尔军侧翼!
本就士气低落的准噶尔军,在明军生力军的猛烈冲击下,终于彻底崩溃,四散奔逃。
巴图尔珲台吉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在亲兵护卫下,狼狈地向北逃入天山山脉。
这场库木塔格戈壁之战,以明军的完胜告终。
准噶尔军遗尸数千,被俘过万,损失惨重。
此战的意义,远超哈密攻城战。
它向整个西域宣告:明军不仅善于攻城,更擅长野战!即使面对最精锐的游牧骑兵,明军凭借车阵、火炮与燧发枪的紧密结合,也能在开阔地带战而胜之。
消息传开,吐鲁番、焉耆等绿洲城邦望风归附,叶尔羌汗国东部防线门户洞开。
明军在天山南路的战略优势,由此一战奠定。
洪承畴站在满是硝烟和血迹的戈壁上,望着西方。
通往塔里木盆地、通往叶尔羌城(莎车)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帝国的西征之路,迈过了最关键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