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董事长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木屑粉末的味道。
风莎燕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傻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那张价值连城的黄花梨木茶几,没了。
那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裂了。
那栋象征着天下会权势与地位的总部大楼,正在发出濒临倒塌的哀鸣。
而她那个在她心中如同神明一般强大、无所不能的父亲……
此刻,正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远处的墙角,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造成这一切的……
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少年随手放下了手中的一个茶杯。
风莎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然后又被狠狠地踩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
这……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她颤抖着,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依旧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方游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他甚至还因为茶几的消失导致茶杯悬空,而微微皱了皱眉。
他伸出手,将那只依旧散发着热气的茶杯稳稳地托住,然后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唉,桌子质量太差了。”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噗——!”
听到这句话,刚刚缓过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风正豪,再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桌子……质量太差了?
这他妈是桌子质量的问题吗?!
这分明是你那一放,差点把整个京城都给掀了啊!
风正豪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恐惧来形容了。
那是绝望。
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所产生的那种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老天师张之维为什么会如此宠溺这个小师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也的风后奇门、诸葛青的武侯奇门,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自己这些人,还在沾沾自喜地研究着怎么用“炁”和“术”来玩泥巴。
而人家,已经开始思考怎么用“道”和“法”来创造宇宙了!
什么十佬,什么天下会,什么拘灵遣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狗屁!
都是笑话!
风正豪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拖着那副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方游的面前。
然后,在风莎燕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对着那个比他儿子还要年轻的少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风正豪……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师叔!”
“还请小师叔……恕罪!”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臣服。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贪婪、所有的算计,都化作了乌有。
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求生欲。
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喜怒将直接决定他风正豪以及整个天下会的生死存亡!
方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的风正豪,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又来一个。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就不能好好地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吗?
非要动手动脚的。
动完手脚,又要下跪磕头。
烦不烦啊。
“行了行了,起来吧。”方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又没说要杀你。”
“多谢小师叔!多谢小师叔不杀之恩!”
风正豪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又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才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站在一旁,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老师发落的小学生。
方游把空了的茶杯随手往旁边一扔。
那只青花瓷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风正豪和风莎燕的眼皮,又是狠狠一跳。
“那个……风会长是吧?”方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这地方不错,就是有点吵。我准备在你这儿住几天,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风正豪连忙点头哈腰,“小师叔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说几天,就算您想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都行!”
开玩笑,这位爷愿意留下,那是天大的荣幸!
他现在巴不得把这位爷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嗯。”方游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风莎燕,“让你女儿给我安排个房间,要安静点的,我喜欢睡觉。”
“是是是!一定!一定给您安排最安静、最豪华的套房!”风正豪连声应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傻在地上的女儿,怒喝道:“莎燕!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小师叔的话吗?!快!快带小师叔去休息!”
“啊?哦……是!”
风莎燕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着方游,眼神无比复杂。
恐惧、敬畏、好奇,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方游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
“小师叔……请……请随我来。”
说完,她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只是,她那踩着高跟鞋的腿还有些发软。
方游双手插回袖子里,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路过风正豪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你那个拘灵遣将,有点意思。”
“不过,路走歪了。”
“灵,不是用来‘拘’和‘遣’的。它们,也是天地的一部分。”
“什么时候,你能把它们当成朋友,而不是奴隶,你的道,才算有点看头。”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跟着风莎燕走了出去。
只留下风正豪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片狼藉的办公室里,反复咀嚼着方游临走前留下的那几句话。
“灵……是朋友?”
“不是……奴隶?”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扇尘封了许久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金色的光,从那缝隙中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