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亮的声音沉稳而洪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震荡而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没有被方游那懒散的态度激怒,也没有因为外界的传闻而有丝毫轻视。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所有的锋芒都内敛于身,只待致命一击。
方游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瞥了对面一眼,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裁判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高声宣布:“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
贾正亮动了。
他没有像之前的李大力那样猛冲,也没有像诸葛萌那样布阵。
他的双脚如同老树盘根,稳稳地扎在擂台上,身体微微下沉,双掌平平推出。
这个动作,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哨。
擂台上,没有风声,没有气爆,甚至连一丝炁的流动都感觉不到。
整个演武场,除了观众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怎么回事?贾正亮怎么不出手?”
“是啊,他在干嘛?摆造型吗?”
台下,许多不明所以的观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然而,主席台上的十佬,以及王也、诸葛青等真正的高手,脸色却在这一刻齐齐变得凝重起来。
“无声奔流……”陆瑾眯起了眼睛,缓缓吐出四个字。
风正豪的脸上也收起了笑容:“贾家村的奔流掌已经练到这种境界了吗?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不泄露分毫,这贾正亮,当真不凡。”
他们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们的感知中,一股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的磅礴掌劲,正如同地下奔腾的暗河,悄无声息地朝着擂台另一端的方游涌去。
这股掌劲,阴柔到了极点,也歹毒到了极点。
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懂得如何趋吉避凶,绕开了空气中所有狂暴的能量粒子,以一种最刁钻、最诡异的方式,直指目标的核心。
擂台之上。
方游那副昏昏欲睡的表情,第一次消失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他的感知中,景象比十佬们看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恶心。
“前”字秘让他洞悉万物轨迹。
他清楚地“看”到,那股无形的掌劲,在靠近自己身体的瞬间,陡然分化。
它化作了成千上万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能量流,如同无数条无孔不入的微小毒蛇,试图从他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窍穴渗透进去!
每一条能量流的顶端,都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灰败之色。
那是奔流掌劲中蕴含的腐蚀之意。
虽然极其微弱,但若是让其入体,瞬间就能破坏血肉生机,腐蚀五脏六腑。
这东西,很脏。
方游本能地感到一阵厌恶。
他参加罗天大醮以来,无论是李大力的横练蛮力,还是诸葛萌的奇门符箓,亦或是陆琳的通天血脉,本质上都是纯粹的能量运用。
挨上一下,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痛就痛了。
但这奔流掌不一样。
它就像一团沾满了污秽的烂泥,混杂着剧毒,非要往你干净的衣服上蹭。
方游可不想让这种“脏东西”,碰到自己这具由圣体本源滋养的身体。
他第一次,主动地,认真了起来。
就在那些微小的“毒蛇”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方游的身体,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嗡——!
一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凝实、更加璀璨的淡金色光晕,如同实质化的琉璃罩,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这层光晕,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防御时,由气血之力自动形成的模糊光华。
它更加纯粹,更加凝练!
每一缕金光之中,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沉重力量!
这是方游第一次主动调动了命泉中喷薄而出的神力,将其布于体表!
“滋……滋滋……”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滚油浇在冰块上的声音响起。
那些试图渗透进来的灰败能量流,在接触到那层金色光晕的瞬间,就像遇到了天敌的冰雪,被瞬间净化、蒸发!
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嗯?”
擂台另一端,贾正亮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无往不利的奔流掌劲,在靠近对方身体的一瞬间,就仿佛撞上了一座烧得通红的铁壁,被瞬间焚烧殆尽!
自己的掌劲,竟然连对方的防御都没能穿透?!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他的奔流掌,就算是面对一座十米厚的合金钢板,也能将其无声无息地洞穿!
对方那层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贾正亮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不信邪!
“奔流·暗涌!”
他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错,掌势再变!
如果说,之前的掌劲是地下暗河,那么现在,这股力量就化作了深海之下的狂暴暗流!
更多、更密集、更狂暴的无形掌劲,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波接着一波,从四面八方,朝着方游疯狂席卷而去!
这一次,掌劲不再试图渗透,而是化作了最纯粹的冲击与绞杀之力!
他要用这连绵不绝的掌力,硬生生磨穿对方的防御!
然而。
方游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光晕,如同亘古长存的神金铸就,任由那狂涛骇浪般的掌劲如何冲击,如何绞杀,都岿然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那感觉,就像是海啸在疯狂拍打着一座亿万吨重的神山。
除了溅起一些无意义的浪花,再无任何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贾正亮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自信,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骇然。
他体内的炁,已经消耗了近乎一半。
可对方,却依旧站在那里,云淡风轻。
仿佛他这足以摧城拔寨的恐怖掌力,真的只是清风拂面。
方游感觉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掌劲虽然无法伤到他,但一直这么“嗡嗡嗡”地在身边炸开,也挺烦人的。
就像一群永远拍不死的苍蝇。
他决定,让这场闹剧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