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阶顶端,不足五百人的幸存者各自调息,气氛凝重而压抑。能从五千余筑基精英中脱颖而出,无一不是心志坚毅、底蕴深厚之辈,但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对接下来考核的警惕。
高空中,那位天衍道院的元婴老祖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初试结束。尔等五百零三人,通过。”
他袖袍再挥,数百道流光精准地落入每位通过者手中,化作一枚非金非玉、刻着“天衍”二字的令牌。
“此乃复试凭证,亦是尔等于仙城内临时身份证明。三日之后,辰时,仍在此地集合,进行复试。逾期不至,视同放弃。”
说完,老者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虚空般,消失不见,留下巨大的威压缓缓散去。
台下,未能通过初试的修士或黯然离场,或滞留观望,看向台上众人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情绪。
顾言握住令牌,触手温凉,其内似乎蕴含着一丝特殊波动。他稍作调息,便起身随着人流走下问心阶。他需要尽快恢复状态,并打探复试的情报。
刚走下石台,便有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能第一批登顶问心阶,无疑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这位道友请留步。”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顾言转头,见一名身着月白法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的青年修士走了过来,其修为赫然是筑基大圆满,气息凝练,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在下玄冥宗,墨辰。见道友登阶从容,道心坚定,佩服不已。”青年修士微笑着拱手,态度客气。
玄冥宗?顾言心中微动。这是南荒一个实力颇强的一流宗门,以水、冰系道法闻名,名声比青岳门响亮得多。
“散修,顾七。”顾言报了个假名,拱手还礼,语气平淡。
墨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笑道:“顾道友可知此次复试内容?”
“愿闻其详。”
“据墨某所知,天衍道院复试,历来以团队协作为主。”墨辰压低声音,“据说是将通过初试者分为若干小队,投入某处秘境或幻境之中,完成特定任务,或是生存,或是争夺某物。期间不仅考验个人实力,更重团队配合,甚至……允许不同队伍之间‘合理竞争’。”
团队合作?合理竞争?顾言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凶险。这意味着复试中,来自背后的刀子可能比正面的敌人更可怕!若无可靠队友,极易被淘汰甚至陨落!
“墨某不才,欲邀集几位志同道合的道友,共组一队,以应复试。”墨辰终于道出来意,目光真诚地看着顾言,“顾道友实力不凡,不知可否有兴趣加入?我等可立下临时契约,约定在复试中同心协力,所得利益按贡献分配。”
顾言沉默。组队确能增加胜算,但队友的选择至关重要。这墨辰看似温和,但出身大宗,心思缜密,绝非易与之辈。
见顾言迟疑,墨辰又道:“除了道友,墨某还邀请了两位朋友,皆是实力出众、值得信赖之人。一位是擅长阵法的‘千机阁’真传弟子,另一位是肉身强横的‘霸刀门’高手。加上顾道友,我等四人,各有所长,足可应对大多数情况。”
他话语中带着自信,也点明了团队的价值。
顾言心念电转。独自一人参加团队复试,确实极为不利。这墨辰看起来是较好的选择,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足。至于是否值得信赖,还需观察。
“可。”顾言最终点头,“但契约需注明,若遇不可抗之危局,或队友心存歹意,我有权自行脱离。”
“这是自然!”墨辰笑容更盛,“既如此,便请顾道友随我去见见另外两位队友,共商细节。”
墨辰领着顾言来到仙城一家颇为雅致的茶楼包间。房间内已有两人等候。
一人是个子矮小、眼睛滴溜溜转、手指格外修长的青年,正摆弄着几面阵旗,见人进来,嘿嘿一笑:“千机阁,吴用,筑基九层。道友怎么称呼?”他气息灵动,显然是墨辰所说的阵法高手。
另一人则身材魁梧如铁塔,抱着膀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周身气血磅礴,隐隐有刀鸣之音,修为亦是筑基大圆满。他睁开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顾言,声音沉闷:“霸刀门,石猛。”言简意赅。
“散修,顾七。”顾言再次报上假名,对两人微微点头。
吴用好奇地打量着顾言,石猛则只是瞥了一眼便再次闭目,似乎对顾言筑基九层的修为并不太在意。
墨辰笑着打圆场:“好了,如今我等四人便算暂时结盟。复试在即,当齐心协力。”他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临时契约玉简,条款清晰,规定了团队行动原则、利益分配以及顾言方才提到的退出条件。
四人皆以神魂烙印,契约成立。
“既然已是队友,有些情报当共享。”墨辰神色稍凝,“据我玄冥宗得到的消息,此次复试,恐怕会比往年更加残酷。据说……上宗某位大人物暗中关注此次遴选,可能会根据复试表现,直接内定少数名额!”
内定名额!众人神色皆是一凛。这意味着竞争将空前激烈,为了表现,某些队伍可能会不择手段!
“另外,需特别注意几人。”墨辰继续道,“其一,是‘炎阳谷’的少谷主烈风,筑基大圆满,身负‘炎阳灵体’,性格暴戾,实力极强,已聚集了一帮好手。其二,是‘幻音阁’的玉玲珑,此女神识诡异,擅长幻术音攻,防不胜防。其三,是散修中冒出的一个狠人,名叫‘鬼影’,精通暗杀之术,手段狠辣,独来独往,但需警惕有人雇佣他。”
顾言默默记下这些名字。烈风、玉玲珑、鬼影……都是强劲对手。
“最后,”墨辰看向顾言和石猛,语气凝重,“需万分小心青岳门的那位林紫苏。”
顾言心中一动,面色不变。
“此女本身实力不过筑基大圆满,丹术尚可,但其身边聚集了数位青岳门的真传弟子,更麻烦的是……据说她与刘氏家族的一位核心子弟搭上了线。”墨辰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刘家,乃是我南荒屈指可数的元婴家族之一,其势力甚至能影响到天衍道院内部!若复试中遇到他们,尽量避开,若实在避不开……下手需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刘家!元婴家族!顾言心中掀起波澜。没想到刘长老背后的势力,竟然庞大到如此地步!林紫苏竟能攀上这等高枝?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复试之中,林紫苏及其背后的刘家势力,必定会是他最大的威胁之一!
“多谢墨道友告知。”顾言沉声道。
“既为队友,自当如此。”墨辰笑了笑,“这三日,我等最好一同行动,熟悉彼此手段,磨合配合。我知道一处修炼室,灵气充裕,且有阵法防护,可租来一用。”
众人都无异议。
接下来的三日,四人便在墨辰租下的修炼室中度过。彼此切磋演练,熟悉对方的战斗风格和擅长领域。
吴用果然阵法造诣不凡,挥手间便能布下困阵、幻阵,还能快速破解常见禁制。石猛刀法霸道刚猛,力量惊人,正面攻坚能力极强。墨辰则法术精妙,尤其一手水法变幻莫测,攻防一体,更兼心思缜密,隐隐为团队核心。
顾言并未暴露全部实力,只展现了精妙的遁术、不俗的近身搏杀技巧(以幽冥煞骨为主)以及一手过得去的火系术法(伪装)。即便如此,也让墨辰眼中异彩连连,暗觉捡到了宝。
三日磨合,四人之间也算有了一些默契。
复试之日,转眼即至。
辰时,演道台。
通过初试的五百零三人再次聚集。人数虽少,但气氛比初试时更加紧张肃杀,隐隐分成数十个小团体,彼此警惕打量。独行者则面色凝重,暗自戒备。
顾言看到了林紫苏,她果然被一群气息不弱的青岳门弟子簇拥着,身边还站着一位面容倨傲、身着华服、修为同样是筑基大圆满的青年,其袖口绣着一个不起眼的“刘”字符文,想必就是墨辰所说的刘家子弟。林紫苏也看到了顾言所在的四人小队,目光在顾言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疑惑,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并未认出。
她也看到了烈风率领的炎阳谷队伍,人数众多,气息灼热。看到了被薄雾笼罩、看不清面容的玉玲珑及其同伴。也感受到了角落里那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鬼影。
高空之中,那位元婴老祖再次出现,身边还多了几位气息渊深、疑似金丹后期的修士。
“复试规则如下。”老祖声音依旧淡漠,“尔等将被随机传送至‘小幻妖境’之中。境内有妖物,亦有我等放置的‘天衍符’。最终以获取天衍符数量排名,前一百者,通过复试。”
“境内不禁争斗,生死各安天命。捏碎复试令牌,可瞬间传送出境,亦视为淘汰。”
“时限,五日。”
“现在,传送开始!”
老祖袖袍一挥,下方数百座石台再次亮起冲天光芒!
强烈的空间波动笼罩了所有人!
顾言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景物飞速变幻!
下一刻,一股浓郁的木系灵气和淡淡的妖气扑面而来!
他已身处一片陌生的原始古林之中!
复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