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草堂,顾言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来自街角的、充满怨毒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并未回头,神识却已悄然锁定了那名柳姓女修。只见她脸色铁青,正与身旁几名同伴低声说着什么,目光不时瞥向顾言,显然对今日交流会上的折辱耿耿于怀。
顾言心中冷笑,并未将此女放在心上。一个被宠坏、心胸狭窄的家族子弟罢了,若真敢来寻衅,他有的是手段让其后悔。当下最重要的,是权衡孙长老的招揽,并利用手中的权限查阅百草堂的典籍。
他并未立刻返回客栈,而是转身再次进入了百草堂,凭借孙长老所赠的玉牌,顺利进入了一层的藏书区。
百草堂的藏书远比外界店铺丰富得多,虽然一层只是对外的公开区域,但各类基础的药草图谱、常见丹方、炼丹心得、乃至南疆地域风物志等书籍玉简浩如烟海。顾言如饥似渴地沉浸其中,一方面补充完善自己在《百草丹经》之外的知识体系,另一方面则重点搜寻与“古药宗”、“遗迹”、“特殊符号”相关的只言片语。
然而,正如孙长老所言,真正核心的机密自然不会放在此处。他查阅了整整一日,所得有限,大多是一些众所周知、或语焉不详的传说记载,提及古药宗如何辉煌又如何突然湮灭,其遗迹大多位于危险的南疆深处云云,并无具体线索。关于那些神秘符号,更是毫无头绪。
但他并不气馁,这本就在意料之中。能接触到这些公开典籍,已节省了他大量自行摸索的时间。
接下来的两日,顾言白日便在百草堂查阅典籍,夜晚则回客栈打坐修行,同时仔细斟酌利弊。
加入青木宗,好处显而易见:稳定的修炼环境、系统的丹道传承、丰富的资源、以及可能接触到的关于古药宗的机密。但风险同样巨大:身份可能被更深层次地查验、宗门内部派系复杂、一旦卷入难以脱身、且行动将受到极大限制。
而不加入,则意味着放弃这条捷径,需要另寻他法打探消息,困难重重,且要时刻提防五毒教甚至那个神秘“影阁”的追踪。
思虑再三,顾言最终做出了决定——接受招揽,但需保持最大程度的谨慎!
风险与机遇并存,既然青木宗可能藏着通往黑风洞深处、乃至《百草丹经》最终秘密的钥匙,那龙潭虎穴,也值得一闯。至于身份问题,《蛰龙敛息术》和微尘秘境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第三日,顾言再次求见了孙长老,表明了自己愿意加入青木宗的想法。
孙长老大为欣喜,抚掌笑道:“好!好!小友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以你之能,他日必能在丹道一途大放异彩,宗门亦会以你为荣!”
他当即亲自带着顾言办理了入门登记手续。过程比顾言想象的要简单,只需记录姓名、修为(顾言报备为筑基一层)、来历(依旧自称北方散修),并留下一缕法力气息以备查验即可,并未有过于严苛的刨根问底。显然,对于有引荐人、且资质不错的修士,青木宗采取了相对开放的态度,至于更深层次的忠诚度考察,恐怕是在入门之后。
“按照宗门规矩,新入弟子需经过一场考核,以定品级,分配资源。”孙长老对顾言解释道,“以你的丹道水准,直接参加内门炼丹师的考核亦无不可。考核就在明日,由丹堂主持,老夫会从旁关照,你只需正常发挥即可。”
“多谢长老。”顾言拱手。他知道,这“关照”二字,含义颇深。
次日,顾言在一位外门弟子的引导下,来到了位于青竹坊后方、靠近青嶂山脉的一处青木宗外围别院。这里便是此次考核的地点。
别院广场上,已然聚集了数十名等待考核的修士,有年轻的面孔,也有年纪稍长的散修,修为多在炼气后期至筑基初期之间。他们看到由孙长老身边弟子亲自引来的顾言,大多投来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顾言也看到了那个柳姓女修,她正站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修士中间,看到顾言到来,特别是注意到引路弟子对顾言恭敬的态度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似乎又被身旁同伴劝住,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顾言懒得理会,自顾自闭目养神。
不久,三位身着青木宗丹堂执事服饰的修士到来,为首一人面色严肃,宣布考核规则。考核分为两部分:第一,辨识百种随机药材,并简述其药性;第二,现场炼制一种指定的二阶丹药。
这对顾言而言毫无难度。尤其是在药材辨识环节,他几乎不假思索,不仅准确说出名称药性,甚至能引申出其在不同丹方中的配伍要点和注意事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引得那主持考核的执事都频频点头。
而到了炼丹环节,指定的丹药恰巧是顾言早已炼制过无数次的“凝元丹”。他刻意控制了成丹速度和品质,最终成丹五枚,三枚中品,两枚上品。既展现出了远超普通散修的水准,又并未过于惊世骇俗。
即便如此,他的表现也已远远超过了其他考核者。那柳姓女修也参加了考核,她炼制的是另一种丹药,虽也成功,却只得四枚中品,无论是成丹率还是品质,都被顾言稳稳压过一头,气得她脸色发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考核结束,结果毫无悬念。主持执事当场宣布顾言考核优异,直接录为内门丹堂弟子!其余人等,则根据表现分为外门弟子或杂役弟子。
柳姓女修凭借家族关系和本身不算太差的水准,也勉强进入了内门,但看向顾言的目光已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孙长老似乎早已料到结果,满意地勉励了顾言几句,便让弟子带他去领取内门弟子服饰、身份玉牌以及分配居所。
作为内门弟子,顾言得以在青嶂山脉外围一处名为“翠微谷”的地方分配到一间独立的院落。院落不大,但环境清幽,配有专门的炼丹房和一小片药圃,灵气浓度也远非外界可比。
手持身份玉牌,身穿青木宗特有的青色云纹道袍,顾言正式成为了青木宗的一员。
然而,就在他于新居所安顿下来,准备熟悉一下宗门规条和周边环境时,院门外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正是那柳姓女修,以及一位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神色冷峻、修为已达筑基中期的年轻男修。那男修眼神锐利,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落在顾言身上。
“你就是顾言?”男修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口气,“我是柳枫,丹堂内门弟子。听说你今日考核,很是出风头?还折辱了我妹妹柳芷?”
麻烦,果然如期而至。而且一来,便是筑基中期。
顾言站在院门内,神色平静地看着门外兴师问罪的兄妹二人,心中并无波澜,反而闪过一丝冷意。
这青木宗的日子,看来并不会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