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碎片交给空远大师后,我心中踏实了不少,练功也越发投入。玄冲老爷子虽然依旧骂声不绝,但指点得愈发细致,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体内那丝内息,在一次次捶打和吐纳中,似乎壮大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日午后,玄冲老爷子被赫连涛派人请去,商讨联合巡防之事。我自觉完成上午的功课,见天色尚早,便想着去后山僻静处,再独自练习一会儿《养气诀》,争取早日找到更清晰的气感。
后山树木葱郁,怪石嶙峋,平日里除了巡山弟子,少有人来。我寻了处背风向阳的巨石后盘膝坐下,按照心法缓缓调息,努力摒弃杂念,引导那丝微弱的气息在经脉中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心神渐趋宁静,对气感的捕捉似乎比往日清晰了半分之际,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自身后传来。
我心中一凛,立刻从入定中惊醒,猛地回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巨石顶端扑下!速度极快,带起一股阴冷的劲风!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只觉颈侧一麻,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随即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半边身子,连呼喊声都堵在了喉咙里!
“唔!”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一张略显熟悉又带着几分狰狞的脸——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外门弟子,张樵!他眼中再无平日的木讷,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丝得逞的狡黠。
他动作极快,一把捞住我软倒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用一块带着刺鼻气味(似是某种强效迷药)的布巾捂住我的口鼻。我奋力挣扎,但半边身子麻痹,力气迅速流失,那刺鼻的气味更是直冲脑海,意识如同坠入冰窟,迅速沉沦。
最后的感觉,是他将我像扛麻袋一样甩上肩头,脚步轻盈而迅速地朝着后山更深处、人迹罕至的密林方向潜行而去。
完了……被劫持了!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恢复了少许意识。眼前一片漆黑,似乎被蒙住了眼睛,嘴里也被塞了布团,双手双脚被粗糙的绳索紧紧捆缚在一起。我正被人扛在肩上,在山林中快速穿行,枝叶不断刮过身体。
是张樵!他果然有问题!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剧烈挣扎,以免引来更恶劣的对待。大脑飞速运转:他为什么要劫持我?是因为我发现了碎片的秘密?还是因为他看到了我与鲁青交谈,怀疑我知道了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听风声和脚下触感,我们似乎已经离开了险空山主峰的范围,进入了更偏僻的深山老林。他脚步沉稳,气息绵长,显然身负不弱的武功,绝非普通杂役弟子,潜伏在险空山,所图必定不小。
我必须想办法留下线索!
我悄悄活动着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绳索捆得很紧,勒得生疼。我尝试回忆玄冲老爷子拍打我穴位时,那种调动肌肉发力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扭动腕关节,试图在绳索与皮肤之间制造一点点细微的摩擦和松动。同时,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和记忆周围的声响——水流声、特殊的鸟鸣、风吹过不同种类树叶的声音……
颠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中间似乎还涉过一条不浅的溪流,冰凉的河水浸透了我的裤脚。扛着我的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停下来,似乎在辨认方向。
终于,他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地方,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像是一个山洞,或者……一处隐蔽的峡谷裂隙。
他粗暴地将我从肩上扔下。我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哼,醒了?”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异域口音的声音响起,并非张樵!
我心头巨震,除了张樵,还有别人?这里果然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眼睛上的布条被粗鲁地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睛。适应了片刻,我才看清所处的环境——一个不大的天然岩洞,洞口被藤蔓遮掩了大半,光线昏暗。面前站着两人,一个是面色阴冷的张樵,另一个则是个穿着暗色劲装、面容精悍、眼眶深陷的中年男子,刚才说话的正是他。他腰间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气息比张樵更加危险。
那中年男子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审视着我的脸,眼中带着审视货物般的冰冷光芒:“就是他?空远新收的那个义子?”
张樵恭敬地回答:“回禀使者,正是此人,王玥。属下观察他多日,发现他前些时日曾与巧手鲁氏的门人秘密接触,之后不久,空远老儿似乎加强了对后山的巡查。属下怀疑,他们可能发现了‘圣物’的线索,或者……圣物就在这小子身上,或者被他藏了起来。”
圣物?他们指的是那块碎片?我心下恍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那被称为“使者”的中年男子眼神一厉,手上加了几分力道,捏得我下巴生疼:“小子,说!那东西在哪里?说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我心中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我知道,无论如何,他们绝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更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咬紧塞在嘴里的布团,狠狠地瞪着他,摇了摇头。
“哼!倒是有点骨气!”使者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对张樵吩咐道,“搜他的身!仔细点!再把这里看好,我去发信号通知长老。无论如何,必须找回圣物!”
“是!”张樵应道,开始在我身上仔细摸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若搜不到碎片,会如何对付我?严刑拷打?还是……
使者转身走向洞口,拨开藤蔓,似乎要出去。
就在此时,洞外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鹰唳,划破山林的寂静!
那使者和张樵的动作同时一僵,脸色微变。
“险空山的巡山鹰?”使者眉头紧皱,“怎么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
张樵也面露疑惑:“平日巡山不至此处……难道……”
我心中却是一动,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是义父他们发现我失踪,开始搜寻了吗?还是玄冲师父回来了?
洞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