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怕死的,就有一个丘敦同。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道无疑是与呼古勉同样的下场----共赴黄泉,但为了共同的信念,仍然无所畏惧。他大义凛然地走出队列。
几个同朝为官的老臣,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在示意丘敦同不要说话,但他全然不顾,毅然决然站在呼古勉尸体身旁,他摘掉帽子举起来,声音中带着悲怆,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说道:“放出狐突国相、放出狐姬将军、放出隗怀伯尚书、放出狐初公子!四位遗命大臣是见证人,君王登基这等国家大事,四位遗命大臣怎能缺席?!君王今日登记,恐怕仅凭一道圣旨难以服众吧?!”
几个老臣都为丘敦同捏了一把汗,只能在心中暗自为他祈祷。
却见几个侍卫向他走过来,把他围在中间,盯着细封池看,等待这细封池发出的信号。。
细封池低下头,沉默片刻,又看向丘敦同,阴险地说道:“呼古勉一个人上路,确实有些孤单,那就让他陪着一块上黄泉路。”
野利休接到指示,快步上前几步,不等丘敦同抬起头,对准他的脖子挥刀砍去。
尸首两处,头颅在空中几个前空翻后,落在地面继续翻转之后停下,两眼圆睁,真是心愿破灭魂灵难安息,头已砍断,身体站立意志犹不倒,铮铮铁骨傲视淫威。
二白犬大殿侍卫与群臣并立。一时间,大殿上有的大臣双腿瑟瑟发抖,有的大臣脸上肌肉乱颤,有的裤裆里滴答作响,有几个想附议呼古勉、丘敦同的,只剩下哆嗦了,只能低头不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呼古勉、丘敦同的死,已经证明了反抗者是找死。识时务者乃为俊杰,死虽然不怕,但得死的有意义,死的有价值。
他们相信,乌云一时遮住了天,太阳终究会出来的。
得忍,得等,得学会弯曲,等到四位遗命大臣出来,再做打算。
登基大典伴随着血腥的杀戮,令本就对做王不感冒的狐维心中,跟打翻酸的、辣的、甜的、咸的、苦的坛子,各种滋味杂糅在一起,说不出各种滋味。
但一想到大典结束,就成了白狄的君王,就能下令放了狐突国相,讨得狐姬季的欢心,就把朝堂上的不愉快抛到了后脑勺,高兴起来。
登基大典礼成后,狐维就把自己看成了至尊的王,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一根葱,他迫不及待地对休慕说道:“快,快去召唤拓跋寿!让他即刻来见我!”
拓跋寿三步并作两步走,慌慌忙忙来见君王。
他故意高高仰起头,拿出王的气派,傲慢的样子,说道:“放了国相他们,立刻,马上!”
拓跋寿看着细封池:“这,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慢着!”细封池一伸手,替拓跋寿挡了一下,说道:“你如今做了君王,须知大事得商议才可决断,此事重大,还需商议!”
细封九说道:“我儿已经举行登基大典,万事顺遂,狐突他们虽是国家柱石,但军权终究握在大哥手里,他还能翻天,本宫以为无碍大事!”
“太后,一开始为了登基大典能够顺利进行,关押四位大臣,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通,如今是骑虎难下,放了他们犹如放虎归山,龙入大海,我认为,不是放了四位大臣,而是杀了他们,杜绝后患!”
“大胆,竟然要诛杀朝中遗命大臣,再说此话,立刻斩首!”狐维心系狐季姬,他护犊子心切,拿出了王的风范。
细封池不但没有因此恼恨,反而高看了狐维几分,他也希望狐维能成长起来,能够杀伐决断、撑起这个王位。
细封九变了脸色:“冤孽,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如果没有你舅舅的扶持,本宫和你恐怕已经变成冢中腐肉,身上黄毛才褪几天啊?天真稚嫩!听你舅舅的没错,杀了他们,白狄国塌不了,离开他们,白狄国更平安!”
“放了他们,若不马上放了四位遗命大臣,本王也不活了!”狐维手中握着一把腰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狐维这一杀手锏,直奔细封池和细封九心脏要害,细封九吓得花容尽失,一句话说不出,还多亏细封池冷静,没打哏就忘情地狂喊:“快放下刀子,放,放人,立刻,马上放人!”
狐维在关键时候,还是很聪明,能够精准地号住细封九和细封池的命脉。是的,他们怕狐维死,怕得要命!
四位遗命大臣在狐维拿命为要挟的争取下,被放出来了。
我们为新王唱赞歌吧!
唱不出,高兴不起来。新鲜吧?
至尊无上的君王,为了救出四位无过的大臣,竟然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威胁!
细封池很头疼,纵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保住狐维的性命才是王道。这就像一个人拥有万贯家财,身体没了,死了,那他这个人拿什么享受万贯家财?不能没了君王!没了君王,还玩什么玩?
虽然下令拓跋寿放了他们,让他们各回各家。
新王刚刚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外患一触即发,内患更不容小觑,他的心像灌了铅一样很沉重。四位遗命大臣虽然释放回家,但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放过他们。
没有办法在宫中监管,就把监管的地方换一下,换成把他们家画地为牢,把他们家严格监管起来,暗中派重兵把守,严密监视。
二白犬宫不仅是白狄政治权力的中心,更是白狄全国上下关注的焦点。
在田间地头,有个老农趁着到地头抹去锄头泥巴的机会,跟地边正在拔草的一位老汉低声说道:“细封池可要得势了啊,如今他得外甥继承白狄君王位置,可谓要山得山要水得水!”
那个老汉直起腰,也声音低低地说道:“可不是吗?细封池厉害的很呢,听说他给野利休低了一个眼色,呼古勉和丘敦同就手挽手去见了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