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大人,咱俩同朝为官,我处处维护你,为你着想,对你十分看好啊,还有,还有你儿子狐偃,将来定是国家栋梁,前途不可限量!”
狐突知道,细封池一向背地里拆自己的台,今天是日头打西边升起了,这么友好,听到他夸娇儿狐偃,心里有些得意。
“小孩子家,胎毛还未退,谁又知道将来如何,多谢细封将军夸奖!”狐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附和道。
“嗯嗯,狐偃即便是国之栋梁,他上头毕竟还有君王。君王吗?自然要有一流的老师来教育不是?!听君王说,他也要请栾书庚,来教导太子狐吉和公子狐维呢,你说,做臣子的,怎么能和君王争,我可是为你好,就把栾书庚师父送给君王,做太子和公子的师父,免得君王开口跟你要,到时候就不好看了啊!”
狐突这才明白,还以为细封池夸奖自己和狐偃,却在这里等着我呢!
细封池看狐突愣怔在那儿,嘴巴咧到耳朵根,迈开大步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国相大人,我可是为你着想,为你考虑啊!”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狐突都为为儿子争一争栾书庚,可如今,和他争夺的是君王,不忍放了栾书庚又如何?不是你不忍放,就可以任性不放,那不是不想要头上吃饭的脑瓜壳了吗?弄不好,捎带住栾师父头上的脑瓜壳也不保。
能给儿子请到栾书庚做老师,狐突打心眼里高兴。可是,栾书庚老师刚来几天,书桌凳还没暖热,师徒都还没有进入状态,栾书庚老师说走就要走了,狐突感觉跟有人挖他心尖上的肉,疼,疼,除了疼,还是疼。
他来到栾书庚的书屋。
栾书庚老师正字整理六艺。这时候的贵族教育是《诗》、《书》、《礼》、《乐》、《易》和《春秋》,同时《六艺》中的技能训练也是重要部分,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等。
栾师父在整理教材,也就是咱们现在老师在备课,他对狐毛、狐偃很喜欢,下决心,一定不辜负狐突国相的重托,用心血浇灌出狐毛和狐偃这两个好苗子。
狐突越看,心里越难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推门走进栾师傅书房。
“栾师父!”狐突张开嘴,正要告诉辞退栾师傅的话,声音就哽咽起来,泣不成声。
“滦师父,你走吧!你卷好铺盖走吧?!”狐突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国相,为什么?是我不配教育你的两个儿子?你不说明白,我还就不走了!”栾师父可是倔脾气。
狐突脸憋得通红:“不是,不是的,栾师父,君王要请你教育太子狐吉和公子狐维。”狐突感觉到比狐格君王给他两耳光,都难堪。
“国相,你好糊涂啊!我既然认定狐毛和狐偃为我的学生,怎么可以以此理由,抛弃狐毛狐偃,而改教太子和公子呢,这不是陷我于不义,陷君王于不义吗?!这事如果传出去,君王将以何立足于各诸侯国?!”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狐突!对啊!君王真要强抢,传出去名声就臭了!他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惊喜地看着栾书庚:“高!栾师父见识卓绝!所言极是!” 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保住了!同时,他也开始盘算如何应对君王接下来的发难。
狐突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为能保住栾师傅惊喜,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应对君王的夺师计策。
几日后,在朝堂之上,狐格君王脸色阴沉地看着狐突,冷冷地说道:“狐突国相,听闻你请了栾书庚,做你儿子的师父?栾书庚曾经是我的伴读,在咱们白狄,能文善武,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狐突心中一惊,要面对的问题始终无法逃避,君王还是提出来了,而且在殿堂之上。
突然定了定神,沉思片刻回答道:“回君王,正是。栾师父文武双全,是难得的良师,臣有幸,请得他来教导犬子,实乃犬子之福。”
狐格君王闻听,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哼,栾书庚曾是我的伴读,他的才能我自然知晓。如今我那太子狐吉和公子狐维,也到了该请老师的年纪,我看,这栾书庚师父,还是来教导太子和公子,更为合适。”
狐突心猛地一沉,手中的奏折差点脱手。他没想到君王竟如此不顾颜面,直接在朝堂上公然索要!这不是明抢吗?
狐突生性刚直,此刻反而冷静下来。他眉头微皱,略一思索,不卑不亢地朗声道:“启禀君王,栾师傅已应允教导臣子。若令其半途而废,另授他人,于情于理,皆不合也!”
狐格见狐突竟敢当众顶撞自己,勃然大怒:“狐突!太子乃白狄储君,关乎国运兴衰!寡人岂是为一己私心?栾书庚师父入二白犬宫,教导储君与公子,更能施展其才学,实现其抱负!此乃为国选才!”
大殿之上,空气瞬间凝固。群臣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狐突身上。
细封池见状,心中窃喜,赶紧跳出来帮腔,指着狐突厉声道:“狐突!君王是给你脸面,才与你商议!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栾书庚本就是君王旧识,如今君王要用他教导太子公子,那是他的造化!你怎敢阻拦?”
狐突冷冷地扫了细封池一眼,懒得搭理这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他面向君王和众臣,沉稳地说道:“君王,此事不仅关乎犬子前程,更关涉栾师父的信义与为人准则。强求无益,徒伤君臣和气。臣斗胆提议——不如,我们看天意如何?”
细封池立刻又跳出来:“天意?国相!君王面前,岂容你装神弄鬼?!”
狐突根本不接他的话茬,继续说道:“臣闻《周易》筮法,玄奥精微,可断吉凶。不如以此法,来判定栾书庚师父的归属。若天意属君,臣绝无二话;若天意属臣,亦望君王体察天心。如此,既顺应天道,亦不失朝廷体统。不知君王意下如何?”
狐格君王一听,心里开始打鼓了。《周易》这玩意儿,玄乎得很!万一占卜结果对自己不利呢?可眼下这局面,满朝文武都看着呢!自己要是连占卜都不敢应,岂不是显得心虚怯懦?君王的面子往哪搁?
狐格君王脸色变幻,内心天人交战。最终,他一咬牙,拍板了:“好!狐突!寡人就依你所言!以《周易》筮法定夺!若天意如此,寡人也无话可说!来人!准备蓍草!请卜师!”
一场决定名师归属的“朝堂赌局”,就在这肃穆的大殿上拉开了帷幕。卜师被请来,双手捧着象征天意的蓍草,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庄重。大臣们个个屏住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紧张地盯着卜师的一举一动,听着他口中吐出的晦涩难懂的“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