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
“太岁”分魂的笑声,戛然而止。它死死地盯着靳百川,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
它不相信。
它说的这一切,都是从“太岁”本体那无穷无尽的记忆碎片中,提取出来的,关于萧氏皇族最大的秘密。这其中,或许有它为了动摇萧瑟而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核心的事实,绝对是真的!
怎么可能会有破绽?
“你少在这里,故弄玄乎!”它冷哼一声,“李长生的弟子,果然都和他一样,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是不是耍嘴皮子,你听了就知道了。”
靳百川不以为意,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萧瑟,又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谢宣,最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太岁”分魂的身上。
“你刚才说,宣妃娘娘,是因为血脉特殊,生命精气旺盛,所以才被‘龙气’,加速吸食,最终红颜薄命,对吧?”
“太岁”分魂没有回答,但它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这个逻辑,听起来,天衣无缝。”靳百川点了点头,像是在赞许,“强大的‘龙气’,需要更‘美味’的祭品。宣妃娘娘,就是那个最倒霉的,被选中的‘美味’祭品。”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宣妃娘娘的血脉,不是‘美味’的祭品,而是……‘龙气’的天敌呢?”
“如果,她的血脉,非但不会被‘龙气’吞噬,反而,能够反过来,压制,甚至净化‘龙气’中,属于‘太-岁’的那部分,污秽的力量呢?”
靳百川的这番话,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瑟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什么意思?
母妃的血脉……是“龙气”的天敌?
这……这怎么可能?
“太岁”分魂的身体,更是剧烈地一震!它身上的黑气,疯狂地涌动起来,显示出它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你……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它厉声尖叫起来,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慌。
“我胡说?”靳百川笑了,笑得充满了嘲讽。
“看来,你从‘太岁’那里得到的记忆,也只是些,残羹剩饭啊。”
“你只知道,宣妃的家族,血脉特殊。却不知道,那个家族,究竟,特殊在哪里!”
他收起扇子,用扇骨,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掌心,每一下,都像敲在“太岁”分魂的心上。
“让我来,给你补补课吧。”
“宣妃娘娘,出自琅琊王氏。但她这一支,并非普通的王氏族人。她的先祖,曾是千百年前,一位道门天师的后人。那个家族的血脉里,流传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叫做‘纯阳道体’。”
“这种体质,至纯至阳,百邪不侵。对于天下间一切的阴邪之物,都有着,最天然的,克制之力!”
“当年,明德帝之所以,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皇位。除了琅琊王萧若风的鼎力相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娶了宣妃!”
“宣妃的‘纯阳道体’,通过与他的结合,在无形之中,净化着他从‘太-岁’契约中,继承来的那股,充满了侵蚀性的帝王‘龙气’。让他,能够在‘太岁’那无时无刻的意志侵蚀下,保持更长时间的清醒,而不至于,那么快就被逼疯,或者,沦为傀儡!”
“可以说,宣妃,不是祭品!她是明德帝的‘解药’!是整个萧氏皇族,对抗‘太岁’诅咒的,一道护身符!”
靳百川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太岁”分魂,彻底呆住了。
它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在靳百川的话语下,似乎被重新组合。它想起了一些,它之前忽略掉的,细节。
比如,在宣妃还活着的那十几年里,明德帝是历代北离皇帝中,精神状态最稳定,也最长寿的一个。
再比如,“太岁”的意志,在那段时间里,确实,变得比以往,要沉寂许多。
原来……原来是这样!
它被骗了!
不,应该说,是“太-岁”的本体,被骗了!
它一直以为,宣妃只是一个美味的食物。却没想到,那根本就是,一味包裹着糖衣的,剧毒!
“那你告诉我!”
“太岁”分魂,发出了不甘的,疯狂的嘶吼。
“既然她是解药!那她为什么,还是死了?!”
这个问题,也同样,是萧瑟心中,最大的疑问。
如果母妃是解药,那她为何,还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靳百川脸上的嘲讽,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也有些,复杂。
他看了一眼萧瑟,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解药,也是有‘毒’的。”
“‘纯阳道体’,可以净化‘龙气’中的邪祟之力。但同时,那霸道绝伦的帝王‘龙气’,本身,对于一个凡人之躯而言,就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巨大负担。”
“这,就像是,用一个瓷碗,去装一片大海。碗,迟早,会碎的。”
“宣妃娘娘的死,不是因为‘太岁’,也不是因为‘龙气’的吞噬。”
“她,是为了保护你的父皇,是为了守护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生命力,最终,力竭而亡。”
“她,不是祭品。”
靳百川的声音,变得,无比的轻柔。
“她,是一位,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爱人的,英雄。”
萧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
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这才是,他母亲,死亡的真相……
她不是被牺牲的,也不是被吞噬的。
她是,为了守护,而死的。
就像,他现在,想要守护身边的人一样。
他的道,是“守护”。
原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下的。
“不……不对!”
“太岁”分魂,忽然,又尖叫了起来!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还有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
“如果她是力竭而亡,那她的死,应该是,缓慢的,可预见的!为什么,当年,她会死得那么突然?!”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它的话,让刚刚才找到答案的萧瑟,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是啊,母妃的死,确实很突然。
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
这其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太-岁”分魂,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它身上的黑气,猛然暴涨!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的,邪恶气息,冲天而起!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既然道理,讲不通!”
“那就,把你们,全都杀光!再慢慢,去寻找答案!”
它的目标,很明确。
不是谢宣,也不是靳百川。
而是,那个,刚刚才心神剧震,还未完全平复的,萧瑟!
它要,在靳百川和谢宣,反应过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先毁掉,这把李长生,选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