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白王府,书房。
萧崇正坐于案前,手中,拿着一卷古籍,看得入神。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
长史苏慕,侍立在一旁,神情,却有些焦躁。
“殿下,‘无生’他……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无生”,是那个笑脸面具男的代号。也是“无生堂”里,最顶尖的杀手。
“不急。”萧崇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个姓靳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让无生,多陪他玩一会儿。”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他知道,靳百川很强。
但他不相信,靳百川,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那种,古井无波的心境。
只要他关心那个司空千落,他就一定会愤怒,会失态。
而一个愤怒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无生得手之后,自己该如何,去“安抚”那位暴怒的儒剑仙。
他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歉。
他会告诉靳百川,这是赤王那个莽夫,栽赃陷害。
他会表现出,与他同仇敌忾的姿态。
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将这个,实力强大,却又失去了理智的“盟友”,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这,才叫谋略。
这,才叫,杀人不见血。
他正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得意。
忽然,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得苏慕浑身一哆嗦。
萧崇的眉头,也猛地皱起。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正抱着一个,同样穿着一身银甲,却昏迷不醒的少女,一步一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正是靳百川,和司空千落。
“靳……靳先生?”
萧崇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生呢?
他派去的那些,埋伏在王府周围的死士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传来警报?!
他心中的那份从容与镇定,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白王殿下,别来无恙啊。”靳百川的脸上,带着笑。
只是那笑容,在萧崇看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冰冷。
“这么晚了,冒昧来访,没打扰到殿下的雅兴吧?”
“你……你想做什么?!”苏慕色厉内荏地,挡在了萧崇的身前,“这里是白王府!你敢在这里放肆?!”
“放肆?”靳百川嗤笑一声。
他甚至,都懒得看苏慕一眼。
他的目光,只是落在萧崇的身上。
“我这个人,不喜欢放肆。”
“我只喜欢,讲道理。”
他将怀中的司空千落,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萧崇。
“殿下,你派人,伤了我的师侄女。”
“这个道理,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地,讲一讲?”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足以掀翻整座王府的,滔天怒火!
萧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玩脱了。
他严重地,低估了眼前这个书生的,实力,和胆量。
他竟然敢,一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自己的王府!
他竟然,真的敢,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靳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他就彻底输了。
“听不懂?”靳百-川笑了。
他伸出手,将一张诡异的,白色的笑脸面具,扔在了萧崇的面前。
“那这个,殿下,总该认识吧?”
看到那张面具,萧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是“无生”的面具!
他……他已经死了!
而且,是死在了,这个书生的手里!
“殿下,现在,能听懂了吗?”靳百川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
萧崇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看来,殿下还是,不太想讲道理。”靳百-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既然,嘴上讲不通。”
“那,我们就换一种,殿下能听懂的方式,来讲。”
他话音刚落。
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苏慕的身后。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苏慕的肩膀上。
“你……”苏慕大惊失色,刚想反抗。
却骇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靳先生!手下留情!”萧崇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了。
苏慕,是他最重要的心腹,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他不能有事!
“留情?”靳百川笑了,“殿下派人,要我师侄女命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手下留情?”
他按在苏慕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苏慕的整条右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王府的夜空。
“住手!”萧崇猛地站起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愤怒交织的神色。
“我让你,住手!”
他体内的内力,轰然爆发!
一股属于逍遥天境强者的,强大气势,朝着靳百-川,碾压而去!
然而,那股气势,在靠近靳百川身前三尺时,便如同春雪遇骄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靳百川,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他看着暴怒的萧崇,摇了摇头。
“殿下,你看,你又开始,不讲道理了。”
他的手,再次用力。
“咔嚓!”
苏慕的另一条手臂,也应声而断。
“不——!”
萧崇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像一头发狂的猛虎,朝着靳百川,猛地扑了过去!
他要杀了这个,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