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烟姐!”洛序连滚带爬地跑到秦晚烟身边,想扶她起来。
“别管我!快走!”秦晚烟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后背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又软了下去。
她背后的劲装,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她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际,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地向外冒。
“走个屁!”洛序看着她背后那狰狞的伤口,眼睛都红了,“你这个样子还能走到哪儿去?”
他活了二十四年,别说见了,连想都没想过这么惨烈的伤势。
“我……我还能……”秦晚烟咬着牙,还想嘴硬。
“你还能个锤子!”洛序第一次对她吼了出来,他一把将秦晚烟打横抱起,“妈的,今天就算死,老子也得拉个垫背的!”
秦晚烟的身体很轻,但抱在怀里,却滚烫得吓人。
她愣愣地看着洛序那张沾满泥污、却异常坚毅的侧脸,平日里总是冰冷的凤目中,第一次,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绪。
“你……放我下来……你会死的……”她的声音变得虚弱。
“闭嘴!”洛序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林子更深处跑去,“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你还得给我带路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更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他只知道,不能停。
停下来,就是死。
“前面……有个山洞……”秦晚烟虚弱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我刚才……看到了……”
洛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几十米外的一处藤蔓覆盖的崖壁下,隐约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希望,就在眼前!
他咬紧牙关,榨干了身体里最后力气,朝着那处洞口冲了过去。
身后的追兵已经冲进了林子,赫连勃那兴奋的咆哮声,仿佛就在耳边。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洞!”
就在洛序抱着秦晚烟,即将冲进洞口的那一刻,他脚下的大地,再次毫无征兆地裂开!
一只由泥土和树根组成的巨大手掌,从地底猛地伸出,朝着两人狠狠抓来!
洛序抱着秦晚烟,脚尖即将踏入洞口的阴影。他脚下的土地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崩裂开来。一只完全由湿润泥土和盘错树根构成的巨手,撕开地面,五指张开,朝着两人当头抓下。
那只手掌带来的压迫感,让洛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操!”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洛序怒吼一声,也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一股力气,抱着怀里滚烫的女人,向前猛地一扑!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轰隆!”
几乎是在他冲进去的瞬间,那只巨大的泥土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洞口。
碎石崩落,烟尘弥漫。
整个山洞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洞口被落下的巨石和那只泥手堵住了大半,只留下几道狭窄的缝隙,透进些许微光。
身后的喊杀声和咆哮声,瞬间被隔绝在外,变得模糊不清。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泥土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洛序背靠着冰冷的洞壁,胸膛剧烈地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濒死的惊悸中缓过神来。
“咳……咳咳……”怀里的秦晚烟发出一阵痛苦的咳嗽,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
“晚烟姐?你怎么样?”洛序赶紧低下头,借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勉强能看清她的轮廓。
“我……没事……”秦晚烟的声音气若游丝,“你……你快走,别管我,他们……他们的目标是你……”
“行了,省点力气吧你。”洛序打断了她的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真想我活,就给我指条路,这黑灯瞎火的,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秦晚烟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用声音说:“往前……走……这山……应该是空的……有风……”
洛序不再多话,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更安稳地抱在怀里,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摸着湿滑的洞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洞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从洞壁上偶尔滴落的水珠声,“滴答……滴答……”,在空旷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洛序能感觉到,怀里女人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凉。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
就在洛序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断掉的时候,他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如同黑夜里的萤火,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他加快了脚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光亮越来越大,他也确实感觉到了微风,吹拂在他的脸上。
终于,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洞口。
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山的另一面,一个完全陌生的、植被茂密的幽深山谷。
谷中空无一人,只有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阳光从山谷的上方斜斜地照下来,温暖而和煦。
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
他们,好像真的逃出来了。
那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猛地一松。
排山倒海般的疲惫,瞬间席卷了洛序的全身。
他的双腿一软,抱着秦晚烟,一屁股坐在了洞口的草地上。
“晚烟姐,我们……我们安全了……”他喘着粗气,想对怀里的人说。
可他一低头,却发现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极其微弱,一张英气逼人的俏脸,此刻白得没有血色。
洛序心里“咯噔”一下。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
还有气,脉搏也还在跳,只是很微弱。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草地上,他看到她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瞳孔猛地一缩。
那道伤口因为刚才的颠簸,又撕裂开了一些,黑色的劲装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甚至能看到里面翻卷的皮肉和森森的白骨。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攥住了洛序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对讲机,那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可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破碎的塑料壳。
在刚才的翻滚和冲撞中,这台珍贵的“顺风耳”,早已摔成了一堆无法修复的垃圾。
他彻底地,和父亲的军队,失去了联系。
太阳,正在缓缓西斜。
山谷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开始下降。
洛序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晚烟,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她可能真的撑不过今晚。
失血、重伤,再加上山里的低温,任何一样,都足以致命。
他咬了咬牙,将秦晚烟轻轻地抱到一处背风的岩壁下,然后开始在附近,疯狂地搜集干枯的树枝和落叶。
他把所有能找到的燃料,都堆在了一起。
然后,他从自己那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蓝色的,最普通不过的,一块钱一个的一次性打火机。
这个从“现世”带来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玩意儿,此刻,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拇指用力按下了开关。
“咔哒。”
一声轻响。
一簇橙红色的、温暖的火苗,在傍晚的山谷里,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