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刮得人脸颊生疼。
洛序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仔,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提溜着,在帝都的屋顶上空飞速掠过。
脚下的街道、行人、车马,都缩成了火柴盒大小的黑点,飞快地向后倒退。
“我靠,这轻功……比坐过山车还刺激!还他娘的是开放式的!”
失重感一阵阵地袭来,搞得他胃里有点翻江倒海。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肩膀上那只手,入手冰凉,却异常稳定,像是铁钳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混合着冷冽的空气,钻进他的鼻子里。
“那个……大姐?”洛序迎着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女侠?女英雄?”
“咱们有话好说,别飞了行不行?我有点晕……”
抓住他的黑衣女人,压根就没理他,连速度都没减半分,依旧带着他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起起落落。
她每一次的借力,都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
洛序彻底没辙了。
“行吧,您是老大,您说了算。”他放弃了沟通,开始自暴自弃地打量起这个“绑匪”。
身形高挑得不像话,比秦晚烟还要高上几分。
一身紧绷的黑色夜行衣,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那双被黑衣包裹着的长腿,圆润、笔直,充满了惊人的弹跳力。
“啧啧,又是个腿精。”洛序心里没着没调地冒出个念头。
也不知飞了多久,就在洛序感觉自己快要被风吹成面瘫的时候,那黑衣女人终于带着他,落入了一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宅院里。
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洛序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扶着旁边的柱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他抬眼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一处寻常富贵人家的后院,地方不大,收拾得却很雅致。
院子里种着几竿翠竹,角落里还有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石桌上,还摆着一副没下完的棋局。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充满了生活气息,跟刚才那紧张刺激的绑架场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是哪儿啊?”洛序揉着发晕的脑袋,小声嘀咕。
黑衣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手,转身推开了正屋的房门,用眼神示意他进去。
那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感情。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洛序耸了耸肩,认命地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书案,几把椅子,还有一个燃着袅袅青烟的博山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吱呀”一声,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洛序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
那黑衣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门口,抱着那柄漆黑的长剑,一双寒潭般的眼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说,大姐。”洛序清了清嗓子,决定先发制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图什么?图财?”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除了那身官服,啥也没有。
“我就是个穷当官的,没钱。”
“图色?”他挺了挺胸膛,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笑容,“那倒是可以商量商量,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是有原则的。”
黑衣女人依旧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洛序看她没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可警告你啊,我爹是洛梁,镇北大将军!当朝太子太保!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分分钟带兵踏平你这儿!”
他把能搬出来的靠山,全都搬了出来。
这番话说完,那黑衣女人,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走到书案后,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完全没把洛序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端起茶杯,凑到唇边,似乎是想喝,但又因为蒙着面巾,动作顿了一下。
洛序就看着她,伸出另一只纤细的手,捏住了面巾的一角。
然后,缓缓地,向下拉去。
那只端着茶杯的手,五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却透着一种健康的玉色光泽。
洛序的目光,就这么跟着那只手,看着它捏住了黑色面巾的一角。
黑色的布料,悄无声息地滑落,掉在了光洁的梨木桌案上,没有发出声响。
面巾下的那张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洛序的眼前。
洛序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了。
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脑子里那些准备好的威胁、套话、插科打诨的词儿,像是被人按下了删除键,瞬间清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轰鸣的空白。
那是一张美到让人失语的脸。
如果说女帝少卯月的美,是那种高悬于九天之上、清冷得不染凡尘的皎月之美;秦晚烟的美,是那种浴血沙场、英姿飒爽的铿锵玫瑰之美。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美,就是一把出鞘的、淬了剧毒的绝世凶刃。
她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下颌的线条锋利得像是刀刻出来的一样,皮肤是一种近乎病态的雪白,却又细腻得看不见半点瑕疵。
她的眉毛很长,斜斜地飞入鬓角,带着一股天生的锐气。
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的弧度,比少卯月还要凌厉几分,瞳孔是纯粹的墨色,深不见底,看人时,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骨髓的冰冷和审视。
最要命的是她的嘴唇。
唇形极美,唇线分明,色泽却是极淡的粉,几乎没什么血色,嘴角天然地微微向下撇着,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种刻薄又冷艳的、充满了致命吸引力的味道。
整张脸,美得极具攻击性,像是暗夜里盛开的,有毒的黑曼陀罗。
“我操……这他妈……是真实存在的人类能长出来的脸吗?建模都捏不出这么完美的吧?”
洛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好看吗?”
女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中带着一点点沙哑的质感,像是一把被冰水浸过的丝绸,刮擦着人的耳膜。
“啊?”洛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老脸一红,赶紧移开视线,“咳,还……还行吧,一般,一般。”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的男人。”
女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却依旧冰冷。
“镇西王庭,烛隐阁,阁主。”
她放下了茶杯,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砸出来的。
“烛隐……阁?”洛序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他在拘魔司的卷宗里看到过。
镇西王庭最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情报与暗杀组织。
传闻烛隐阁的探子遍布天下,手段狠辣,无孔不入。
而他们的阁主,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绝色女人。
“看来你知道我。”烛隐阁主看着他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听,听说过一点点。”洛序干笑着,后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锐利的凤眼,牢牢地锁定了洛序。
“黑山哨一役,你用了两样东西。”
“一样,能让你在数里之外,清晰视物,我的人称之为‘千里镜’。”
“另一样,能让你与相隔甚远的同伴,隔空对话,我的人称之为‘传音匣’。”
“洛公子。”她的称呼变了,语气里也多了压迫感,“告诉我,这两样法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