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两个字,像是用尽了赤焰全部的力气。
楚凤辞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很好。
一个有欲望,有野心,有仇恨的男人,才最好掌控。
也才最有价值。
“起来吧。”她转身,重新走向房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明日,我会以世女之仪,纳你为侧君。”
赤焰的身形猛地一震,刚刚站起的身体差点又跪了下去。
侧君?
还要……以世女之仪?
这在大夏王朝,是只有在正君之位空悬,且女君有意将侧君之子立为继承人时,才会动用的无上荣宠!
可如今,苏清寒还好端端地是凤阳王府的正君!
主上这么做,不亚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对苏清寒已经彻底失望,她要将凤阳王府的未来,押在一个暗卫的身上!
这不仅是打了苏清寒和整个苏家的脸,更是将他这个卑贱的影子,架在了火上烤。
“主上,不可!”赤焰急声道,“属下身份低微,若如此行事,必会引来满朝非议,于主上名声有损!”
“名声?”楚凤辞的脚步顿住,她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我还有名声可言吗?”
“一个欺男霸女,强抢臣夫的纨绔女君,会在乎多一条‘宠幸暗卫,藐视正君’的罪名?”
赤焰瞬间哑口无言。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楚凤辞的声音冷了下来,“凤阳王府,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地方。我楚凤辞的后院,也不是他苏清寒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从今天起,谁能为我诞下优秀的后代,谁能为王府带来荣耀,谁,就能得到一切。”
“你,听明白了吗?”
她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赤焰脑中的所有混沌。
他明白了。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机会。
警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草包。
也给了像他这样身处黑暗的人,一个靠着自身价值向上攀爬的机会。
“属下……明白。”赤焰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阴影里,靠着主上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影子。
他将成为侧君,成为未来王府世女的父亲。
他将拥有一个,可以站在阳光下,向仇人挥刀的身份!
“去准备吧。”楚凤辞丢下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回头。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一则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凤阳王府掀起了滔天巨浪。
女君,要纳赤焰卫统领,赤焰,为侧君!
并且,要以册封世女的规格,举办仪式!
王府的老管家福伯,听到这个消息时,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胡闹!简直是胡闹!”福伯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凤鸣院,想要劝谏。
可他连楚凤辞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两个面生的侍卫拦在了门外。
“福伯,女君有令,今日谁也不见,您请回吧。”
“你们……你们让开!老奴要见女君!她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暗卫纳为侧君,还要行世女之仪,这是要将王府的脸面,将老王爷的脸面都丢尽啊!”
福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在他看来,楚凤辞此举,比当初强娶苏清寒还要离谱,还要荒唐。
那苏清寒好歹是丞相嫡子,是京城才子,身份尊贵。
这个赤焰算什么东西?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罢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后院揽月小筑里,那几个被原主冷落许久的侍君们,反应各不相同。
“什么?一个暗卫?她是不是疯了?放着我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不要,去要一个下人?”李侍君捏着手帕,脸上满是嫉妒和不甘。
“嘘,你小声点!”一旁的张侍君胆子小,连忙拉住他,“我听说,那赤焰功夫了得,杀人不眨眼。女君现在……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还是别惹事的好。”
“不一样?我看是更下贱了!”另一个王侍君冷哼一声,酸溜溜地说道,“以前好歹还知道要个门当户对的,现在连个下人都看得上,真是饥不择食。”
各种议论声,鄙夷声,震惊声,在王府上下此起彼伏。
而风暴的另一个中心,苏清寒的房间,却是一片死寂。
他醒了。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浑身的酸痛和身后某处难以启齿的异样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他像一个破败的木偶,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床顶的流苏。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因为极致的屈辱,已经让他流不出眼泪,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心,已经死了。
“公子,您醒了?”他的贴身小厮清风端着水盆进来,看到他睁着眼,连忙上前,“您……您还好吗?要不要传医师?”
苏清寒没有理他,依旧一动不动。
清风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毫无生气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他咬了咬牙,还是把刚刚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公子……府里出了大事。”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她今天要纳那个叫赤焰的暗卫做侧君!”
清风说得义愤填膺,“她怎么能这样对您!您才是正君啊!她昨晚才……今天就要纳新人,还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她……她简直无耻至极!”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
苏清寒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珠,仿佛在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许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空洞,沙哑,充满了无尽的凉薄和自嘲。
“呵……呵呵……”
“侧君?”
“挺好的。”
他撑着酸软的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清风连忙上前扶他。
“公子?”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苏清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个不知廉耻,毫无底线的女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她喜欢男人,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男人,就像……就像一个暴发户,喜欢收集各种亮晶晶的石头一样。”
“无论是才子,还是暗卫,在她那里,都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昨夜挣扎时留下的红痕,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我早就该认清的。”
“是我自己,还对她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人的廉耻之心。”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他掀开被子,对清风道:“扶我起来,更衣。”
“公子,您要做什么?”清风担忧地看着他。
“她不是要纳新君吗?”苏清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平静,“我身为正君,理应到场观礼,为她庆贺。”
“这才是正君该有的……气度,不是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也插在清风的心上。
清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