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校长,您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何秘书刚刚放下还在嗡鸣的座机听筒,脸上就抑制不住地浮现出笑容,转头对着那位仍在伏案疾书、被一堆文件包围的老人说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一丝促狭。
松鹤校长闻言,有些疑惑地从厚厚的文件堆里抬起头,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探究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片,落在自家秘书那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脸上。他慢慢地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轻轻放在铺满文件的桌面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些许困惑问道:
“小何啊,你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是什么?又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何秘书笑着走到衣帽架旁,动作利落地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校长的问题,而是轻轻抬了抬下巴,朝着门口的方向挤眉弄眼,卖了个关子:
“老爷子,您要是真想知道怎么回事,光坐在这儿批文件可等不来答案。怎么样,挪挪尊驾,亲自跟我去个地方瞧瞧?保准比您这儿任何一份报告都精彩!”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校长回应,便自顾自地迈开了步子,步伐慢悠悠的,甚至带着点悠闲的韵律,丝毫没把校长脸上那开始浮现的、假装出来的不悦神情放在心上,径直就走出了办公室房门。
“诶!你这孩子……现在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松鹤校长望着秘书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骂了一声,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责怪。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墙上的挂钟,略作沉吟后,这位方才还抱怨文件堆积如山的老者,竟真的缓缓站起了身。
令人惊讶的是,他起身的动作丝毫不见老态,反而透着一股矫健与利落。他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唐装,随即也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当他一脚踏出办公室房门时,果然看见何秘书正背靠着走廊的墙壁,脸上挂着那副“我就知道您会来”的熟悉笑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走吧,校长。”何秘书笑眯眯地说道,眼神亮晶晶的,“带您去看一场……好戏。”
松鹤校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在前带路。一老一少,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随着何秘书的脚步在学府小径上不断行走,松鹤校长眉间的疑惑愈发浓厚。
只因这一路上,他已接连撞见不下六七波行色匆匆的人潮,男男女女,皆是面带兴奋与好奇,朝着与他们相同的方向涌去。
这人流涌动的景象,在平素秩序井然的帝都学府内可并不常见。
老人忍不住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身旁一脸高深莫测的何秘书,然而这位中年秘书仿佛全然未觉,依旧目不斜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顾自地引着路,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松鹤校长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秘书的脾性了,一旦他决定卖关子,再怎么问也是徒劳。最终,他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当何秘书的脚步终于在一处喧声震天的巨大环形建筑前停住时,松鹤校长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规模宏大的擂台场地入口之外。
这里早已被人山人海所包围,黑压压的一片,喧嚣声、议论声、惊呼声如同热浪般从场馆内一阵阵传来,冲击着耳膜。更令人惊异的是,从校园的各个方向,仍有一股股人流在不断汇入,争先恐后地想要挤进那已然水泄不通的场馆。
“小何啊,”震天的声浪让老人不得不稍稍提高了音量,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转向身边的秘书,“现在总可以说了吧?这里面到底是在举办什么活动?”
何秘书脸上那神秘的笑容依旧未减,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着伸出手指,朝着那被人群堵得严严实实的入场通道示意了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几个正踮着脚努力想看清场内情况的学生,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对话,下意识地回头望来。
当他们看清站在何秘书身旁的老者时,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与恭敬交织的神色,几人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随即连忙侧身,异常客气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校长好!”“何秘书!”“您二位请……”
借着这突然出现的空隙,松鹤校长的目光终于得以穿透密集的人群,投向了场内那沸腾的景象。
只见擂台之上,一只神骏非凡、羽翼舒展足以遮蔽小半个擂台的银白色巨鸟正悬停低空。
它通体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锐利的鹰眼如同两颗寒星,正以一种绝对捕食者的姿态,俯视着擂台上那个穿着格子衬衫、脸色发白、正紧张地吞咽着唾沫的青年。
而在那青年的对面,擂台另一侧的边缘,一个身影正微微半低着头,姿态看上去异常专注,甚至显得有些……一丝不苟?(实际上,只有方陌自己知道,他这是社恐发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松鹤校长定睛细看,心中猛地一跳——这不正是前几天才被他叫到办公室里的小家伙,方陌吗?!
就在这时,一旁被临时拉来充当裁判的学生,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颤声宣布了开始。
几乎在“开始”二字落下的瞬间!
悬停于空的戾天枭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振,带起一股狂风,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朝着那格子衫青年俯冲而下!
那格子衫青年虽惊不乱,反应极快,双手迅速按向地面!
“嗡——!”
一面厚实的、由魔力瞬间凝聚而成的灰褐色石墙拔地而起,横亘在他与俯冲的巨鸟之间,试图阻挡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然而——
“轰嚓!!!”
那看似坚固的石墙,在戾天枭那对闪烁着寒光的锐利巨爪面前,竟脆弱得如同干燥的白纸,被轻而易举地瞬间撕碎、崩裂!碎石四溅!
撕裂石墙后,巨爪的去势几乎没有丝毫减缓,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青年仓促间激活的一面散发着土黄色光晕的菱形盾魔具!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那面看起来品质不俗的盾魔具光华狂闪,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连同其后方的青年一起,被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轰飞!
青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般,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最终重重地摔落在擂台之外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呼吸之间。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场地内部再一次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