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调查陷入僵局之时,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经由云袖之手,递到了沈清漪面前。
“娘娘,奴婢查到,秋狝前约莫半月,祥妃宫中的一个负责采买杂物的小太监,曾与宫外一个经营皮货的商人有过几次接触。那商人……据查,与北边来的几个行商过往甚密,而那几个行商,在秋狝前几日,曾出现在围场附近的镇子上。”
北边来的行商?围场附近?
沈清漪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北边……这让她瞬间联想到了之前因盐政改革而被清除的刘明远、周文博一党,他们似乎就与北疆有些不清不楚的银钱往来。虽然主犯已伏法,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心存怨恨的余党。
若真是如此,那目标指向和昭媛,或许并非因为安家本身,而是因为和昭媛是此次随行妃嫔中,家世最显赫、与军方联系最紧密的一位?刺杀她,既能制造恐慌,扰乱秋狝,又能挑拨君臣关系,甚至可能嫁祸他人?
而祥妃宫中的人与北边行商有接触……是巧合,还是祥妃被人利用,抑或是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
沈清漪没有立刻声张,她吩咐云袖:“继续暗中盯着那个小太监和那个皮货商人,切勿打草惊蛇。同时,查一查祥妃近日宫中用度,以及她与三皇子生母、已故敬嫔娘家可还有任何联系。”
“是!”
沈清漪这边有了眉目,萧珩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突破。兵部核查军械库记录发现,京西一处隶属于五城兵马司的备用武库,在秋狝前曾有过一批箭矢的“训练损耗”记录,数量与正常损耗相比,略微偏高,但当时并未引起重视。而经手此事的一名副指挥使,与已故刘婕妤的娘家,一个远房表亲,有过几次往来。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刘氏余孽的报复。他们不敢直接针对帝后,便选择了身份特殊、容易得手的和昭媛下手,既能制造事端,又能给皇帝添堵。
萧珩盛怒,立刻下令秘密逮捕了那名副指挥使和相关的几名兵士,交由暗卫严加审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真相即将大白之时,养心殿却收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那名被秘密关押的副指挥使,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消息传到坤宁宫,沈清漪正在教萧宸认一副简单的山水画。闻听此讯,她执画的手微微一顿。
“畏罪自尽?”她抬起眼,看向前来禀报的云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倒是死得及时。”
这分明是杀人灭口!看来,这幕后之人的手,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连暗卫的牢狱都能插手。
“娘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云袖低声问道。
沈清漪放下画册,将咿咿呀呀想要抓她钗环的萧宸轻轻抱开,交给乳母,这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对方如此急切地灭口,恰恰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他们害怕了。”沈清漪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祥妃那边,继续盯着。另外……想办法,让和昭媛‘偶然’得知,刺杀之事可能与刘氏余孽有关。”
云袖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和昭媛性子爽利刚烈,若知自己是代帝后受过,是因刘氏余孽报复而遭此无妄之灾,心中对幕后黑手的愤恨定然达到顶峰,或许……能促使她想起什么被忽略的细节,或是做出一些反应,从而引出更深藏的线索。这是引蛇出洞,也是攻心之计。
“奴婢这就去安排。”
果然,没过两日,和昭媛便怒气冲冲地来到坤宁宫求见沈清漪。
“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和昭媛一进门便跪下了,眼圈泛红,不再是之前那般惊惧,而是充满了被挑衅的愤怒,“臣妾听闻,那日的刺客,竟是刘家那些杀千刀的余孽指使!他们自己作恶多端伏了法,竟敢将怨气撒在臣妾头上,简直罪该万死!”
沈清漪亲自扶起她,温言安抚道:“昭媛快起,此事皇上与本宫都已知晓,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只是眼下证据尚不充分,还需些时日。你可仔细回想,秋狝之前或之时,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或是……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议论?”
和昭媛凝眉苦思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臣妾愚钝,实在想不起什么特别之处。”她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不确定,
“若说特别……秋狝前几日,臣妾去御花园散步,偶遇祥妃妹妹带着三皇子也在那儿玩。三皇子淘气,追着一只蝴蝶跑远了,祥妃妹妹急着去追,不小心撞了臣妾一下,当时还连声道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了。”
祥妃?又是她。而且是在秋狝前几天,御花园,看似偶然的碰撞……
沈清漪心中疑云更浓,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温和道:“本宫知道了。昭媛且宽心,回去好生将养,皇上与本宫绝不会让你白白受此惊吓。”
送走和昭媛,沈清漪独自沉吟良久。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祥妃。那个看似单纯无害、只因运气好才得以抚养皇子的女人,难道真的包藏祸心?还是她被人当成了棋子利用?
她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祥妃。
翌日,沈清漪以关心三皇子学业为由,摆驾去了祥妃所居的蓼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