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听闻自己怀孕,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涌上真切的笑意。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细细想来,这个孩子,应该就是胤禛登基后,他们二人关系缓和,感情修复那段时日怀上的。
她立刻对白泽林吩咐道: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安胎事宜,本宫只信得过你。”
“一切用药、饮食,皆由你亲自负责,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白泽林郑重应下:
“微臣明白,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娘娘与龙胎。”
带着这份惊喜,墨兰起身前往养心殿,想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胤禛。
踏入养心殿时,却见胤禛正紧锁眉头,对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面色沉郁。
见她进来,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怎么来了?可是后宫有何要事?”
墨兰压下心中的雀跃,走近柔声道:
“臣妾是来向皇上报喜的。太医刚诊出,臣妾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胤禛先是一喜,但那份喜色很快被更深的思虑覆盖。
他沉吟片刻,看着她,开口道:
“这是大喜事。你怀着龙嗣,身子要紧,不宜过度操劳。后宫琐事繁多,不如……就和当初在王府时一样,让下面的人替你分担一些吧。”
墨兰愕然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如今是皇后,统摄六宫是她的权力和责任,岂能与王府时相提并论?
胤禛避开她惊讶的目光,眸中掠过一丝愧疚,但语气依旧坚持:
“朕也是为你的身子着想。”
墨兰的目光扫过他御桌上那几份摊开的的奏章,心中顿时了然。
又是年羹尧。
前朝需要年家稳固西北,胤禛这是在用后宫权柄向年家示好,平衡局势。
她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温婉顺从的笑容,轻声道:
“皇上思虑周全,是臣妾疏忽了。能为皇上诞育子嗣是臣妾的本分,更是福气。”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臣妾没有异议。”
见她如此深明大义,胤禛明显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菀菀,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朕向你保证,只是让你暂时静养,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墨兰微微垂首,展现出中宫皇后应有的大度:
“皇上言重了。华妃妹妹协理过王府事务,能力是有的,有她为臣妾分忧,臣妾也能安心养胎。”
“只要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臣妾什么都愿意。”
从养心殿出来,墨兰来时那份初知有孕的喜悦已被冲淡殆尽。
她扶着芳若的手,一步步走回景仁宫,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
她以为做了皇后便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却不想依旧处处受制,连本该属于自己的宫权都要被迫分出去。
年世兰……
哪怕知道她因当年王府之事难以有孕,没有未来,可只要她和她背后的年家一日得势,自己就一日要被压制。
这种憋屈感,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人生疼。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指甲悄然掐进掌心。
如今胤禛刚刚登基,龙椅尚未坐稳,需要年羹尧这把利刃。
可若有一天,胤禛坐稳了江山,不再需要年家了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随即被她强行压下。
如今还不到时候,她还需要忍耐。
而且,她在胤禛心中,永远是那个温良贤淑、完美无缺的妻子“柔则”。
她的双手,不能,也不该亲自沾染血腥。
或许……她该培养几个能替她做脏活,并且足够聪明的打手了。
很快,因皇后有孕需静养,胤禛下旨,晋华妃年氏为华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接下来的三个月,年世兰在后宫可谓风头无两。
她不仅下令,做实了黄规全内务府副总管的位置,不再是“试用”,
更是在曹琴默艰难产下一女后,亲自向胤禛请旨,晋曹琴默为贵人。
当日曹琴默生产时异常凶险,几近血崩,是年世兰力排众议,强令太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了曹琴默和孩子的性命。
只可惜,生下的是个公主。
年世兰原本盘算着若是个阿哥便抱到自己膝下抚养,见是个公主,顿觉无趣,便又将孩子丢还给了曹琴默。
但经此一事,加上晋位之恩,曹琴默看起来对年世兰感恩戴德,变得忠心耿耿。
她也开始展露锋芒,频频为年世兰出谋划策,稳固自己在团队中的地位。
前些日子,曹琴默察觉道齐妃李静言因儿子三阿哥被先生夸赞而有些得意忘形,时常口出狂言,教导弘时:
“未来要帮你皇阿玛分担天下,为皇阿玛分忧。”
她得了这个消息,便提醒年世兰,皇子学业固然要紧,但生母若言行失当,恐会带累皇子名声。
没过几日,年世兰捏准时间,陪着胤禛去了阿哥所看孩子们,正好撞见齐妃又一次如此教导孩子。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被胤禛亲耳听见,惹得他不悦。
可胤禛明白齐妃的性子,向来蠢直,因而没有重罚,只是让她罚俸半月。
若如此倒也罢了,可不知道时不时齐妃的话让胤禛忌讳,接连几个月他对三阿哥也冷淡了几分。
曹琴默此举,既打压了齐妃和弘时,又做得不着痕迹。
台前的事,始终是年世兰在做,她这个军师只是在后头出谋划策,却搅和得后宫一团乌糟。
眼瞧着年世兰一党在后宫越发得意张扬,协理之权运用得越来越顺手,
墨兰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