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春末的消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毛玠通过往来商队与士人书信,将洛阳的动荡清晰地传递到琰堡议事堂:二月,正值寒冬刚过,春寒料峭之际,京师洛阳的南宫却突然遭遇了一场熊熊大火。
火势凶猛,迅速蔓延,整个南宫被烧成一片废墟。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让宫廷内外陷入一片混乱。然而,就在众人忙于救火和清理废墟之时,宦官张让、赵忠等人却趁机向汉灵帝进谗言,怂恿他“税田亩以修宫室”。
通过征收额外的田赋,筹集足够的资金来修复被烧毁的南宫。
汉灵帝听信了这些宦官的谗言,毫不犹豫地颁布了诏令,要求天下百姓在正常的租赋之外,每亩再缴纳十钱的税款。
此外,他还下令强征各州郡的材木和文石,运往京师用于修建宫室。
这一诏令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吏们则趁机大肆盘剥,不仅在征收田赋时中饱私囊,还对那些无法按时足额交纳“助军修宫钱”的刺史、太守进行刁难。
这些官员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不得不通过“西园”这个渠道,向宦官们交纳巨额的贿赂。
与此同时,各地的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西至益州,南达交趾,中原地区更是有山、黄龙等数十股义军活跃。
这些起义军纷纷打出反抗朝廷苛政的旗号,得到了广大百姓的响应和支持。
而在朝廷内部,政治斗争也异常激烈。司空杨赐不幸病逝,谏议大夫刘陶和前司徒陈耽因为敢于直言,触怒了宦官,最终被下狱致死。
这一系列事件使得朝廷的局势愈发紧张,人心惶惶。
这些消息在琰堡核心层中引起震动。毛玠指着地图沉重道:“南宫大火,灵帝加税,此乃竭泽而渔。亩税十钱,强征材木,州郡官吏必层层加码,恐逼反更多生计无着的流民。黑山军活动频繁,我等不可不防。”蔡谷则更关注军事层面:“洛阳乱政,地方无力,贼寇恐更猖獗。”
蔡琰(时年十一岁)静听众人议论,内心波澜起伏。
她深知,这不仅是琰堡的危机,更是大汉国运的转折点。灵帝的贪婪与宦官的腐败,正加速王朝的崩塌。
她前世的记忆与此世的现实交织,让她比旁人更清楚未来的血雨腥风。
然而,她也看到了机遇——中央权威的衰落,正是地方势力积蓄力量之时。
在众人议论稍停后,蔡琰清晰地说道:“京师火起,朝廷失序,于我琰堡而言,危中藏机。毛先生,烦请您执笔,以我之名修书两封:一封致陈留郡守,陈明我琰堡愿恪守本分,保境安民,并请示下,可否将今岁部分赋税直接用于本地防务与流民安置,以示对朝廷‘修宫’之心的‘体恤’;另一封,速递吴地,报与家父,详陈中原实情及琰堡现状。”
她意图借此试探郡府态度,并为争取父亲蔡邕更实质的支持铺路。
单福在一旁微微颔首,补充道:“堡主深谋。当下之势,我堡更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外,示弱守拙,谨守‘义兵校尉’本分,不介入周边无谓争端。
对内,则须加速推行‘耕战一体’之策。”他所说的“耕战一体”,是蔡琰借鉴后世府兵制及屯田理念,结合琰堡实际推出的新政:将堡民依户编组,农时互助生产,闲时协同训练;战功与垦荒成效挂钩,可授田晋爵。
此举旨在不增加民众负担的前提下,最大化提升战争潜力。
蔡琰点头称善,随即下达一系列指令:
· 军事上:加派斥候,北控黑山军动向,南察颍川、汝南一带可能因加税而引起的骚动;加固城防,在堡外关键隘口增筑暗堡、烽燧,形成预警体系;工匠坊优先研发劲弩与守城器械。
· 内政上:鼓励垦荒,兴修水利,储备粮草;利用往来商队,谨慎收购铁器、布匹、药材等战略物资。
· 人心上:借朝廷昏聩、民生多艰的现实,进一步强化“保琰堡即是保家园”的共识,凝聚人心。
琰堡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蔡琰的指挥下高效运转。
尽管外部世界动荡不堪,堡内却秩序井然,生机勃勃。
蔡琰深知,灵帝的倒行逆施才刚刚开始,更大的动荡还在后头。
她必须抢在全面乱世到来前,让琰堡变得更加强大。
一日,蔡琰与单福登高望远。单福望着堡外熙攘的流民和整齐的田垄,意味深长地说:“堡主,灵帝在西园筑万金堂,聚天下财为己有,殊不知,民心才是真正的万金之堂。您在此地积攒的,是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然则,一堡之地,终有极限。待时机成熟,当思‘顺势而为,以待天时’。”
他暗示的,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变局,以及琰堡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蔡琰目光坚定:“先生教诲,琰铭记于心。琰堡之光,虽微,亦要照亮一方。
眼下,我们需先确保这缕光不被乱世风雨吹灭。”她心中已有蓝图,下一步,是时候借助父亲蔡邕的影响力,为琰堡争取一个更合法、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了。
或许,陈留郡内,乃至兖州地界,将因这座小小琰堡的存在,而迎来不同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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