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说的好啊,你不就是那个头子吗?”许昭揪着程砚的衣领说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是读书人!文明一点文明一点!你先撒手。”程砚拍着许昭的手,试图狡辩。
“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全交代清楚。”许昭放下手,捏着拳头,面带和善的微笑,“我保证不打死你。”
“行行行,多大点事,等我给你慢慢说。”程砚双手奉上可乐,一副诚恳认罪的模样,“您先坐,消消气,且听我慢慢道来——在那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
时间倒回初三那年,那时的程砚,早已是二中江湖上人称程半仙的传说级人物。
贯穿上两届和下两届,上至老油条学长,下至初一新生,无人不知他“业务广泛”、“收费合理”。
而且人脉及其广泛,每个班都有他的线人,串联起一个庞大的校园服务网络,一整条完整的产业链。
直到某天,一个中间人找到他,神秘兮兮地说:“砚哥,有个外校的业务,接不接?”
程砚一听来了兴致:“细说。”
“其实不是我,是我一朋友,一中的。他人比较笨,和女生相处没什么经验,我就推荐了他来找你。”
程砚心想:感情咨询?便爽快地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加上好友后,对方开门见山:您好!是程砚吗?我想给女朋友送个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好
程砚: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她长得特别漂亮,就是脾气有点暴,成绩也好,什么都好……
程砚看着消息,老神在在地回复:
这样啊……对于这样的女生,我建议送点实用又能体现真心的,你看天气转凉了,比如亲手织条围巾?不会可以学,心意最重要你晓得不。
对方顿时豁然开朗:有道理啊!谢谢砚哥!
紧接着——“叮”一声,二十块转账到位。
程砚讲到这里,忍不住小声补充:“其实我还挺良心的,没让他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许昭听得拳头又硬了:“所以你连对方是谁、送的谁都没核实,就胡乱出主意?”
“我哪知道他说的人是你啊!”程砚一脸无辜,“他说他女朋友是一中校花,脾气暴……那我那个时候又不认识你……”
“程、砚!”许昭一把抓起账本,“这二十块,现在、立刻、马上!退给我!”
“凭什么!那是我的血汗钱!”程砚一边掏手机一边嘟囔,“都多少年前的老账了还带追溯的啊……”
“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这种坑蒙拐骗的活也敢接,不怕走在路上被雷劈?”许昭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气飞了。
“那……那条围巾到底长什么样啊?”程砚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道。
“早扔了!你知道当时有多丢人吗?”许昭一提起这事就来气,“他居然抱着那条破围巾冲到我们班门口,当着全班的面说是定情信物!定什么情?我连他什么时候单方面宣布的都不知道!”
程砚弱弱地试探:“呃……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毕竟是人家一针一线亲手织的……”
“我感动你个鬼!我又不喜欢他,凭什么要感动?”许昭气得直瞪眼,“那条围巾织得歪歪扭扭的,线头到处飞,颜色丑的不堪入目!戴出去都能直接参加万圣节游行了!”
程砚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又在许昭杀人的目光中强行憋住,假装严肃地点头:“确实过分了,这审美得加强。”
“这是重点吗?!”许昭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砸过去,“重点是!你!程大仙!用二十块钱!就给我招来了这么个桃花劫!”
程砚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要不这样,我赔你一条新的?保证不死亡芭比粉!”
“赔?”许昭冷笑一声,“行啊,你现在就给我织一条,我要彩虹色的,少一个颜色我就用那条死亡围巾勒死你。”
程砚:“……我突然觉得雷劈可能更温柔一点。”
“算了算了,写作业!气死我了……”许昭把椅子往桌前重重一挪,哗啦一声从包里抽出练习册,翻开本子的动静像是要手撕试卷。
程砚见状,默默从墙角捞过一只折叠凳,乖乖坐下开始写题。
“那什么……真别气了嘛,不知者无罪,我也很无辜啊……”程砚一边写选择题,一边小声嘟囔。
“呵呵。”许昭头也不抬,笔尖狠狠划过一个句号,“你今晚最好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程砚识相闭嘴,埋头写他的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昭的英语和数学作业很快完成,但历史练习册却迟迟没有翻页。她咬着笔杆,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空调太凉?”程砚头也不抬地问道,笔尖仍在纸上沙沙作响。
“这道题……”许昭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有点纠结……”
程砚这才抬起头,接过她递来的练习册。
题目是一道关于唐代藩镇制度的材料解析题。
程砚的眼睛顿时亮了:“这题出得很有水平啊。”
他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边画边说:“你得先抓住几个关键点。田承嗣是安史之乱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藩镇割据者,魏博镇更是河朔三镇中最跋扈的一个。”
他在纸上画出一个时间轴:“注意这个四世四十九年——这充分说明了藩镇的世袭化已经形成,完全背离了朝廷的任命制度。再看军中一切制度,皆由镇将自专,这说明藩镇在军事、财政、行政上都已经独立。”
许昭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和五代十国的联系呢?”
“这就是题目的精髓所在了。”程砚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纸上,“唐代藩镇割据直接导致了中央权威的衰落。这些藩镇后来就演变成五代时期的各个割据势力。你看朱温、李克用,哪个不是从藩镇起家的?这段历史简直就是……”
他突然停住,发现许昭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我讲得太快了?”
“不是……”许昭轻轻摇头,“就是突然觉得,你讲历史时的样子……还挺像个人的。”
程砚:“……我谢谢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