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各自桌上的“战场”——堆成小山的空签子、沾满油渍的餐盘、捏扁的易拉罐。空气里还残留着孜然辣椒面的味道，混合着青草和夜晚的微凉气息。
“唉，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有人小声嘟囔。
“是啊，一周又特么过去了！”旁边立刻有人接茬，语气里充满了对“星期一综合症”的提前恐惧。
“这周末咋过啊？”张哲一边把垃圾袋扎紧，一边灵魂发问，“出去浪？网吧开黑？还是…”
“在家躺平！”程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带着深深地疲惫与觉悟。他正慢吞吞地把最后几根没用完的签子归拢到一起，动作透着一股“只想与床铺融为一体”的渴望。
“这周的运动量严重超标，周末必须执行最高级别的咸鱼摊平计划！床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夜色渐浓，路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收拾残局的身影。嬉笑打闹声变成了低声的告别和关于周末计划的零星讨论：
“明天下午打球去不去？”
“新上映那电影听说不错…”
“我妈说这周必须在家复习…”
窗外的城市灯火流淌，映照着少年人刚刚结束一场热闹、又即将迎来短暂休憩的周末，以及一个或许早已明晰、或许还在摸索，但在此刻被坚定选择的未来方向。
一周的喧嚣落幕，新的循环，已在寂静中悄然预备。
程砚拖着残躯回到家，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感觉骨头都散架了。刚摸出手机想听会儿歌回血，“叮咚”一声，班级群消息弹出。
老阎：[文件：高一（7）班文理选科意向调查问卷（请于周日24:00前完成）]
老阎：同学们，问卷已发，事关重大，慎重选择。拿不准的，随时联系。
言简意赅，精准投放，是老阎的风格。
程砚点开那个看起来就很官方的问卷链接。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问题无非是“兴趣方向”、“优势学科”、“未来职业构想”之类的常规项。
他手指滑动屏幕，眼神平静无波。
对于文科和理科那个至关重要的选项——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停顿。
指尖精准地落在代表文的那个小圆圈上。
啪叽。
确认。
“儿子，想好了？”程宫踱出房门，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程砚。
“嗯，想好了。学文。”程砚偏过头，看向自己老爸，“你们不会反对吧？”
程宫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我们不做干涉，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不过……”他顿了顿，喝了口水，“我看其他亲戚孩子都是选理，到了你这连选择都不成立了。”
程砚把一条腿架到沙发扶手上晃荡着，语气懒洋洋的：“爸，您是不知道物理课多催眠。再说了，”他耸耸肩，“历史政治多有意思，背背书也比对着电路图干瞪眼强，省脑子。”
程宫被他这歪理逗乐了，放下水杯：“合着你是挑省劲儿的学？”
“那叫发挥所长，扬长避短！”程砚立刻纠正，坐直了点身体，“而且文科班多好，氛围轻松点，没理科班那么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主要是文科班美女多啊！”
程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挑眉看着他：“这才是重点？”
程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哎！爸，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陈述个事实！”他又瘫了回去，用抱枕盖住脸。
程宫看着儿子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没再追问：“行，反正路是你自己走，觉得对得起自己就行。回头跟你妈也说一声，她肯定也支持你。”
“知道了。”程砚的声音依旧从抱枕底下传来。
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跟思考明天早上十点起还是十一点起一样自然。
程砚退出问卷界面，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陷进沙发更深处，发出一声满足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
“搞定…”他喃喃自语，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眼皮越来越沉。
晚安……
许昭这边，问卷很快就选完了。她点进去，确认提交，一气呵成。在这之前，她还和林安打了个视频。
林安决定留在理科班，继续跟着老阎。
“也挺好，”许昭笑着说，手上还在收拾桌面，“你能学进去就行。”
“哎呀那都不是事儿！”林安倒是挺无所谓。
有时候许昭会想，到底是林安像女版程砚，还是程砚像男版林安？眼下看来，两人还真差不多。
“今天玩得怎么样？”许昭问。
“还行吧，”林安笑出了声，“我跟你说程砚可神气得很，跟个大爷一样哈哈。”
“那倒挺符合他。”许昭嘴角也弯起一点笑意。
“你就不想问问他选的什么？”林安追问。
“他选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许昭反问。
这下可把林安噎得说不出话了。
“唉，不争气的两个家伙啊～”林安拖长了调子叹气。
“你到底在可惜什么呀？”许昭失笑，这家伙一天天就爱乱点鸳鸯谱。
“算了算了！”林安挥挥手，像是要把那点惋惜甩掉，“明天有出去的打算没？”
“没有，”许昭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我觉得明天就该宅着。”
“你都快化成一滩水了！”林安对着屏幕嚷道。
“水就水吧，睡觉！”许昭起身，“啪”地关了灯，把自己扑通摔进被窝里，“晚安喽，安安。”
“晚安，昭昭。”林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