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密道出口的石板缝,在图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仲秋把图纸仔细折好塞进怀里,转身拍了拍丐帮弟子的肩膀:“多谢搭手,回头让王二牛送几台改良织布机到分舵,算我赔礼。”
“客气啥!”缺门牙的弟子挥挥手,“你帮咱戳穿了知府的猫腻,这情分比机器金贵。对了,刚才城外传来消息,知府带着人追去的‘赃物’里,藏着你留的账本副本吧?听说上面记着他贪墨的细数,现在御史台的人已经盯上他了。”
林仲秋挑眉——她确实在零件堆里塞了本“账册”,是让沈文渊模仿知府笔迹伪造的,本想留着当后手,没想到王二牛执行力这么强。
“算他运气好,撞上了御史台的巡查队。”
这时,织造府的管事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举着个信封:“林小哥,宫里来的!说是……说是工部要征调你的织布机图纸,给全国的官营作坊用!”
林仲秋拆开信封,里面是烫金的文书,盖着工部的朱印。
她指尖划过“推广天下,以利民生”八个字,突然笑出声——从汴梁街头的小工坊,到惊动工部的蓝图,这一路的齿轮,总算咬合进了更宏大的节奏里。
“告诉工部,图纸可以给,但有条件。”她把文书折成小方块,“所有作坊必须留三成份额给手工匠人,机器织粗布,手工织精品,谁也别断了谁的活路。”
管事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回话!林小哥这格局,难怪能成大事。”
丐帮弟子凑过来看热闹,瞥见林仲秋腰间露出的信号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你让查的复古会余党,在城郊破庙里窝着,要不要现在去端了?”
林仲秋摸出信号扇转了转,扇骨上的铜扣发出清脆的响:“不急。”
她抬头望向远处升起的朝阳,“让他们看着,看咱们怎么把机器铺到全国各地,看手工匠人靠着精品布赚得比以前多,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散了。”
王二牛这时从墙头翻进来,手里还攥着个冒烟的信号弹——那是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阿秋哥,官差全被引去城外了,织造府的机器一个没少!”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还有个好消息,沈先生说,国子监想请你去讲器械改良,学生们都等着呢。”
林仲秋把信号扇别回腰间,阳光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金斑。
“走,”她朝着晨光的方向抬步,“先回汴梁,把国子监的课备了,顺便……给新出炉的传讯塔图纸再添个新齿轮。”
身后,丐帮弟子们的笑骂声、管事小跑的脚步声、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嚣,渐渐汇成一股热烘烘的洪流,推着这列名为“时代”的齿轮,朝着更敞亮的地方,咔嗒作响地碾了过去。
回到汴梁时,风语工坊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有来订织布机的布庄老板,有求购传讯塔的镖局镖师,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说是奉了工部的令,来取推广图纸的。
王大牛正在给新做好的煤炉刷漆,有事见林仲秋回来,手里的刷子都没停:“阿秋哥,国子监的人来了三趟,说要给你备马车,接你去讲课。”
“讲课就不必了。”林仲秋摆摆手,“把这几本册子给他们送去。”
那是她熬夜整理的《器械改良浅说》,用最通俗的话讲了齿轮原理和杠杆应用,连插图都是王二牛帮忙画的,笨拙却直观。
刚把册子交给国子监的信使,万通镖局的总镖头就闯了进来,络腮胡上沾着风尘:“林小哥,边疆都传开了!说你的传讯塔能在十里外预警,将军们都在催,啥时候能给边防军也弄一批?”
“早备着呢。”林仲秋领着他往后院走,那里堆着十几个铁箱子,“给边防的传讯塔加了防风罩,零下三十度也能转。齿轮换成了钢的,马贼的刀砍不断。”
她拍了拍箱子,“这就给你装车,走漕运去边疆,比陆运快一半。”
总镖头乐得直搓手:“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镖队,保证送到!”
送走镖头,沈文渊抱着一摞书稿进来,脸上带着激动:“阿秋兄弟,你看!这是《风语器械图谱》,我把你的发明全画下来了,书局说要刊印发行,让天下匠人都能学着做!”
林仲秋翻了翻书稿,里面的织布机、水车、传讯塔都画得栩栩如生,旁边还配着她讲过的原理。“不错,”她指着水车的插图,“这里再加句,黄河沿岸用的时候,得在底部装个破冰齿,冬天才不会冻住。”
沈文渊立刻提笔添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对了,苏老板派人来说,江南的织布机示范点已经成了,农户们靠着多织的布,今年冬天都换上了新棉衣。”
“那就好。”林仲秋走到窗边,看着工坊里忙碌的身影——张铁匠在锻打钢齿轮,李木匠在打磨水车轴,王二牛在教丐帮的兄弟们组装信号扇,连王大牛都带着几个学徒在刷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劲。
她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那个啃着冷窝头的清晨。
那时她以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捣鼓的这些铁片子、木架子,能让那么多人的日子变得不一样。
“沈先生,”林仲秋回头笑了,“等图谱刊印出来,送我十本。”
“要那么多?”
“给工坊的兄弟们留着。”她望着院里升起的炊烟,“让他们知道,自己敲出来的每一个齿轮,刨出来的每一块木板,都能在书里留个名。”
沈文渊放下笔,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觉得这风语工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那些转动的齿轮、流淌的水流、扇动的风叶,正带着这北宋的日子,朝着更暖、更亮的地方,一步不停地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