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人数噌噌往涨，有个Id叫“风雪夜归人”的用户发了条弹幕：【姑娘，能多炖点吗？我在高速上堵了三个小时，就想喝口热汤。】
林仲秋看了眼定位，就在附近的高速路口。
她对着镜头喊：“等着！我让老王开车给你送过去，多加肉多加辣，暖乎乎的喝下去，堵车都不叫事！”
没过多久，老王发来视频，画面里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捧着碗羊杂汤蹲在雪地里，喝得满头大汗，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这味儿……跟我妈炖的一模一样。她走的那年冬天，也是这么大的雪，我捧着她炖的汤，觉得再难都能扛过去……”
帐篷里，林仲秋给周慎行盛了碗汤，加了两勺辣椒油。
老人喝了口，眉头舒展，喉结滚动：“这汤里有‘劲’，不是那种腻人的香，是能暖到骨头缝里的扎实。当年我在东北插队，零下三十度，老乡给我端来碗羊汤，喝下去浑身冒火，觉得什么苦都不算苦了。”
傍晚时，帐篷外排起了长队。
有下班的白领，有放学的学生，还有从高速上下来的司机，都捧着碗羊杂汤，缩在帐篷里慢慢喝。
有人把烧饼泡进汤里，吸饱了汤汁的烧饼变得软烂，一口下去，烫得直呼气，却舍不得松嘴；有人加了满满一勺辣椒油，辣得直跺脚，却还在往嘴里塞羊杂，说“这样才够劲”。
林仲秋站在灶台前，不停地添汤、加肉，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落在滚烫的锅沿上，“滋”地一声蒸发。
她看着眼前的热闹，突然觉得这口羊杂汤，炖的不仅是肉，更是风雪里的一点热乎劲——不管你是谁，从哪来，喝上一口，就觉得这冬天没那么冷，日子没那么难。
深夜收摊时，林仲秋发现帐篷角落，放着件厚厚的羽绒服，旁边压着张纸条：“天凉，穿上。——周”。她笑了笑，把羽绒服裹在身上，暖意从皮肤一直渗到心里。
雪还在下，落在帐篷上簌簌作响。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香气飘得很远，像在给风雪里的人，指引个温暖的方向。
“9527，”她呵出白气，“你说这人间烟火，是不是就是最冷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你端碗热汤？”
系统9527的声音带着点暖意：“根据检测，今日所有喝到羊杂汤的人，幸福指数均超过阈值。或许……美食的真谛，就是在最冷的日子里，给人对抗风雪的勇气。”
林仲秋抬头看了眼漫天飞雪，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难挨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这口热汤还在煮，就有人能在风雪里，找到继续往前走的力量。
腊月里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林仲秋把早餐摊和夜市摊合并，在帐篷里支起个黝黑的砂锅，旁边挂着串油光锃亮的腊肉腊肠，阳光照在上面，泛着琥珀色的光晕，带着股醇厚的烟熏味。
“今天搞点有年味儿的——腊味煲仔饭。”她用砂纸把砂锅擦得发亮，声音混着炭火的噼啪声，“这玩意儿讲究‘镬气’，得用陶土砂锅，柴火慢烧，让米香、肉香、锅巴香拧成一股绳，勾得人魂都飘了。”
弹幕里立刻有人接茬：
【煲仔饭？我楼下快餐店十块钱一份，能做出花来？】
【赌一包辣条，她肯定把饭煮糊，腊肠烤成炭】
【苏倩倩团队发通稿了，说你模仿她的“年味特辑”，还说你的腊味是三无产品——笑不活了，谁不知道她那腊味是工厂流水线出来的】
林仲秋没理那些阴阳怪气，拿起块腊肉在镜头前晃了晃。
腊肉肥瘦相间，瘦肉部分红得发紫，肥肉部分晶莹剔透，边缘带着层琥珀色的油脂。
“这腊味是我托广东的老乡做的，”她用手指弹了弹肉皮，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冬至前后选五花腩，用粗盐搓三遍，挂在通风的屋檐下，淋上米酒和生抽，再用荔枝木熏三天三夜——那股子香，能把巷尾的狗都勾过来。”
她把淘好的米倒进砂锅，加的水量刚没过米面一指节。
“水多了软塌，水少了夹生，”她用筷子在米里戳了几个洞，“这叫‘透气’，让米粒受热均匀，煮出来才颗颗分明，带着嚼劲。”
米煮到半熟时，她揭开锅盖，一股清甜的米香“腾”地冒出来。
这时把切片的腊肉腊肠铺在米上，再打个鸡蛋，盖上锅盖，沿着锅边淋了圈香油。
“关键是这最后一步，”她把砂锅往炭火边挪了挪，火苗舔着锅底，发出“滋滋”的声响，“小火焖十分钟，让香油在锅底结成锅巴，那焦香才是灵魂——就像日子，得熬到最后，才知道有多甜。”
帐篷帘被掀开，周慎行裹着厚围巾走进来，手里拎着瓶酒：“闻到香味就过来了，你这腊味看着比我去年在顺德吃的还地道。”
“老先生来得巧，”林仲秋给他搬了个小马扎，“等会儿尝尝我这‘独家配方’，保证让你想起年轻时候的滋味。”
周慎行看着砂锅里逐渐凝固的蛋液，突然叹了口气：“我年轻时候在广东插队，过年就盼着队长家的煲仔饭。那时候没什么好料，就几块腊肉，可煮在砂锅里，拌着锅巴吃，觉得比山珍海味还香。后来回城了，再也没吃过那味儿——不是料不够，是少了点‘盼头’。”
林仲秋没接话，只是往砂锅里撒了把翠绿的葱花。
十分钟后，她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
腊肉的脂香、腊肠的酒香、米饭的清甜、锅巴的焦香，混着葱花的清香，在帐篷里弥漫开来，连炭火的烟味都染上了几分甜。
腊肠的油汁渗进米饭里，把米粒染成琥珀色，鸡蛋的蛋白凝固，蛋黄却还是半流心的状态，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
“来，先替各位尝尝。”林仲秋用勺子舀了一勺，米饭在嘴里q弹有嚼劲，腊肠的咸香带着点微甜，腊肉的油脂香而不腻，最妙的是锅底的锅巴，金黄酥脆，嚼起来“咔嚓”作响，带着焦香的余味。
她闭上眼睛，嘴角扬起：“这味儿，跟我小时候在广州小姨家吃的一模一样。那时候总嫌腊肉太甜，现在才知道，那是乡愁的味道。”
弹幕里突然安静了，接着有人发：
【我在国外留学，看你直播看哭了……三年没回家了，就想吃口我妈做的煲仔饭】
【刚加完班，看到这个突然不想吃泡面了，想回家看看我爸——他总说自己做的煲仔饭比外面的强】
【王姐来了！带着她的酸豆角！说要给煲仔饭加个配菜哈哈哈】
王姐果然端着盘酸豆角进来，绿油油的豆角上裹着红油，酸溜溜的味道和腊味的香气一混，更勾人了。
“我那儿子在上海打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看了直播，想回来吃我做的酸豆角配煲仔饭。”她眼睛红红的，“我跟他说，妈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砂锅给你烧得旺旺的。”
帐篷外的队伍排得更长了，有个穿工装的小伙子，捧着煲仔饭蹲在雪地里，吃得眼泪直流：“我三年没回家过年了，老板总说项目忙……刚才给我妈打电话，她说给我腌了腊肉，等我回去就做煲仔饭。”
林仲秋给他加了块腊肉，笑着说：“回去吧，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妈做的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深夜收摊时，林仲秋发现砂锅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周慎行留的：“年后我带你去广东，见见当年给我做煲仔饭的队长——他现在还在乡下种稻子，说自己种的米煮出来的煲仔饭，才有魂。”
她把纸条折好放进兜里，抬头看了眼星空。
雪已经停了，星星在天上亮晶晶的，像外婆家屋檐下挂着的腊肉。空气里还飘着腊味的香气，混着炭火的余温，踏实又温暖。
“系统9527，”她呵出白气，“你说这年味，是不是就是不管走多远，总有人为你留着一口热饭？”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暖意：“根据检测，今日所有吃到煲仔饭的人，幸福指数均达到峰值。或许……美食的真谛，就是让每个漂泊的人，都能在一口热饭里，找到回家的路。”
林仲秋笑了，把砂锅擦干净收起来。
她知道，这锅煲仔饭煮的不仅是米和肉，更是藏在烟火里的牵挂——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总有那么一口味道，能让你想起家的方向，想起那些等你回家的人。
就像这腊月的风再冷，也吹不散砂锅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