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舰的舱门打开了。凯斯把调试器塞进工具包,拉上拉链。他抬头一看,凌烨已经站在出口边上。作战服的肩章在灯光下有点反光。
外面风很大,沙子打在装甲板上啪啪响。远处有个灰扑扑的建筑,是G-7号检测站,像个铁盒子扔在荒地上。
“跟上。”凌烨没回头,抬手一挥,跳下了登陆梯。
赵铁山扛着箱子往下爬,嘴里嘟囔:“这地方连个挡风的墙都没有,三年没修也正常,估计里面老鼠都比人多。”
唐笑笑跟在他后面,拍了他一下:“你才是老鼠,天天啃电路板。”
雷鸣走在最后,路过凯斯时说:“别愣着,进去就知道活有多脏了。”
凯斯应了一声,拎起包,走上了检测站的地表。脚底能感觉到一点震动,好像地下还有东西在运行。
站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着油乎乎的工装,背着手,一脸不高兴。其中一个看到凌烨走过来,直接问:“你们是来修系统的?带队的是你?”
凌烨停下,点头:“第七舰队整备支援大队第9小队,队长凌烨。”
那人冷笑:“哦,那个‘beta小队长’?听说你才十九岁?”
另一个插嘴:“我还以为派Alpha来,结果来了个小孩,是不是搞错了?”
气氛一下子变冷。
赵铁山要说话,唐笑笑抢先蹦出来,笑着说:“哎哟,两位老师傅辛苦啦!三年都不报修,现在倒挑起队长来了?要不我们回去,你们自己修?”
那两人脸色变了。
“不是不报修,”之前那人硬邦邦地说,“上面说没必要。现在突然报警,谁知道是不是误报?”
“误报?”唐笑笑歪头,“那你们怎么不自己查?非要等我们跑一趟?”
对方张了张嘴,没说话。
凌烨上前一步,打开战术终端,把授权码递给对方:“任务编号S-719,权限三级,可直连舰队备案。要我现场确认吗?”
那人看了两秒屏幕,终于让开:“行了,进去吧。主控室在b区三楼,电梯坏了,走楼梯。”
“谢谢。”凌烨收起终端,转身对队员说,“赵铁山,先把主控模块放好;唐笑笑,接本地日志;雷鸣,去动力舱看电源情况;凯斯——”
他顿了一下。
“跟我看数据接口。”
没人反对,也没人多问。五个人走进站内,两个驻守人员留在门口,小声嘀咕什么,风把话吹散了。
站里比想象中还差。走廊灯一闪一闪,墙上都是水印,地上有断掉的线缆。空气里有股锈味,混着说不出的味道。
“这地方像没人管很久了。”唐笑笑小声说。
“差不多。”雷鸣走过来说,“五个边境检测站,这儿最偏。没人愿意来,待满一年算运气好。”
他们走到主厅,中央控制台几乎不能用,只有几盏红灯在闪。赵铁山放下箱子开始拆外壳:“主板没烧,接口也好好的,问题不在硬件。”
唐笑笑接上便携终端,手指很快敲键盘:“通讯断了,但备用信号一直在发。奇怪的是,最后一次热源异常前十分钟,系统上传了一个加密文件。”
“什么时候?”凌烨走近。
“十分钟前。用了军用二级协议的变种,不是正常的维护操作。”
凌烨眼神一沉:“来源呢?”
“没了。但手法很熟,应该是内部人干的。”
赵铁山抬头:“所以不是虫族破坏?”
“至少不全是。”唐笑笑皱眉,“如果是入侵,不会传数据再报警。更像是……有人想藏东西,又怕被发现。”
雷鸣在远处喊:“动力舱这边,电源正常,但上周有一次手动重启,没写原因。”
凌烨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先别下结论。我们只负责修系统,别的不管。”
凯斯蹲在数据接口前,耳机连着分析仪。他刚调出底层日志,发现有一段记录被重写了——不是删了,是覆盖了。这种操作,只有懂军方系统的人才会做。
他正要开口,凌烨伸手按了下他肩膀。
力道不大,但很坚决。
凯斯抬头,看到凌烨的眼神。那双眼睛没什么表情,但意思很清楚:别说。
他抿了嘴,把屏幕切回扫描界面,低声说:“接口没问题,可以接主控模块了。”
凌烨点头,对大家说:“按计划行动。赵铁山修主控,唐笑笑恢复通讯,雷鸣守动力舱,随时报告电力。凯斯——”
他又停了一下。
“你帮我查数据来源,有问题立刻上报。”
“明白。”凯斯说。
赵铁山开始组装新模块,唐笑笑架天线,雷鸣拿着仪器往通道走。主厅只剩凌烨和凯斯站在控制台前。
“你刚才想说什么?”凌烨忽然问。
凯斯一顿:“日志被重写过,手法专业。不像驻守人员能做的。”
凌烨看着屏幕,没否认。
“你觉得是谁?”凯斯问。
“不该问的别问。”凌烨声音不高,“我们现在只是来修机器的。查太多,会惹麻烦。”
“可如果问题是人引起的呢?”
“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凯斯看着他侧脸,觉得有点陌生。以前在训练舱他还关心自己睡得好不好,现在却冷得像块铁。
他没再争,低头继续操作。
这时耳机里传来唐笑笑的声音:“喂,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凯斯接通频道。
“刚才回溯日志时,有个文件名闪了一下——‘G7-归档-a’。我没看清内容,但它标记为‘已销毁’。”
凌烨眉头一动:“再试一次。”
“试不了,路径锁死了。而且……”她顿了顿,“我怀疑系统里有监控程序,我们在查它,它也在记我们。”
几秒没人说话。
“关掉追踪。”凌烨说,“用离线模式扫,别联网。”
“已经在做了。”唐笑笑声音有点紧,“但我刚断网,它就开始清缓存。”
“说明有人不想让这段数据留下。”凯斯低声说。
凌烨沉默一会,伸手拔下主控台边一个旧记录仪。黑色外壳有裂痕,按钮发黄。
他翻过来,底部贴着标签:G-7-主控备份单元 - 序列号:xK9021
“这个没连系统。”他说,“是单独存的。如果有残留数据,应该在这里。”
凯斯眼睛一亮:“我来读。”
他拿出读卡器,小心撬开外壳。插槽有灰,他吹了下,插进适配器。
屏幕亮了,进度条慢慢走。
10%……30%……50%……
画面突然变了。
是一段视频。
黑白画面里,一个穿工装的人背对镜头,在控制台操作。时间是三天前,失联当晚。那人输了一串命令,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一样的东西,插进主机。
十分钟后,他拔出设备,转身离开。
摄像头没拍到脸。
但他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疤,锯齿状,像是被高温烫伤的。
凯斯屏住呼吸。
这道疤他见过——在塞西尔博士的医疗报告复印件上。
他猛地抬头,刚要说话,凌烨一把合上了终端盖。
“别声张。”凌烨声音很低,“现在谁都不能信。”
“可是——”
“没有可是。”凌烨盯着他,眼神很冷,“这事到此为止。数据留在设备里,不准复制,不准外传。明白吗?”
凯斯咬牙,最后点头。
就在这时,主厅角落的灯全灭了。
只有他们面前的操作台还亮着一点光。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驻守人员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对讲机,脸色不太对:“那个……动力舱电源又跳了,雷鸣说需要支援。”
凌烨站起来,把记录仪塞进战术袋:“走。”
凯斯抓起工具包要跟上,眼角瞥见终端屏幕还没完全黑。
那段视频的小窗口还在。
那个背影的手腕特写,静静停在画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