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就说:“那行,有啥要帮忙的,尽管叫我们。”
“反正咱家人多地少。”
陆明桂倒还真有事想叫赵家人帮忙,只是不知他家肯不肯。
于是问她:“元哥儿和兴哥儿呢?怎么一早就不见人?”
提到孙子,赵婶子有些无奈:“几个孩子都去山里了。”
“不止赵元,赵兴,还有两个小的都去了!”
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人正是能吃的时候,天天嚷着吃不饱,没事就去寻摸着能吃的。
别说上回的鱼虾了,就算是山里的野果子,草叶子,只要是没有毒的,都敢往嘴里放。
“这么大孩子能干啥?”赵婶子叹气,“现在不是农忙,地里的就活够男人们干的。”
“我那几个媳妇都在院里绣花呢,指望赶集的时候换点家用。”
“就剩这几个孩子漫天疯跑。”
“我干脆打发他们去山上去,省的在家围着我嗷嗷叫。”
陆明桂就试探着问了一句:“进山了?不怕遇到熊瞎子?”
“那怕啥?”赵婶子不在意,“现在哪里还有熊瞎子?”
“再说了,也不往深处走,就边上寻摸寻摸。”
“两个孩子虽然胆子大,却不是那种鲁莽的。”
这点陆明桂自然是知道,她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虽然皮了点,却有分寸。
她这才说道:“其实我有件活计想交给元哥儿。”
还没等她说完,赵婶子就激动起来:“好啊,这回去盯谁?”
“两个小子都闲着呢!”
上回盯着吴顺子的事情赵婶子还记得,后来陆明桂不仅给了糙米,还给了鸡蛋。
家里没舍得吃鸡蛋,拿去换成了盐巴,真是不错。
陆明桂哭笑不得:“大嫂子,我这又不是衙门,哪里还需要盯人?”
赵婶子讪讪:“也是啊,这种事有一次都够气人了。”
“那是啥事?你尽管说!”
陆明桂指了指远处连绵青山:“就和这大松山有关。”
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我在松山上发现了羊肚菌,想让宋小冬带着你家元哥儿兴哥儿再去采点。”
“本来还怕你家几个娃不想上山,我就不提这件事。”
“刚好你说他们上山了,那我就问问,他们可愿意去帮忙采些羊肚菌?”
赵婶子原本还当什么事,闻言立马说道:“就这事啊?”
“让他们去呗,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陆明桂却郑重说道:“我想着,叫他们每天都去。”
“不仅采羊肚菌,蕨菜,木耳,山上有什么能吃的野菜野果,都可以采回来。”
“我也不让他们白干活,每天给工钱。”
“就是要说好,这采来的东西都归我家,不是去玩儿的。”
赵婶子听得怔愣,赶紧摆手:“娘哎,还给他们工钱?”
“就是两个小毛孩子!不值当的。”
“那可不行,”陆明桂说,“这山里跑一天,孩子们也累的。”
“我去了一天,这老腰都酸,晚上累的睡死过去,早上差点起不来!”
赵婶子就跟着笑起来:“你说你,年纪大了要服老,往山里跑干啥?”
“还像年轻时候那样要强!”
陆明桂也笑:“没办法,说什么也得把家撑起来。”
“不说这些,就是这工钱是一定要给的。”
“我想了想,一天给六文钱,你觉得咋样?”
这个价格是陆明桂盘算过的。
现在农户一家一年也不过能存下来一两多银子,还是在没遇到荒年的情况下。
所以她出这个价格算是很不错了。
赵婶子脚步都不稳了,娘哎,还给六文?
她瞥了一眼正在砌墙的人,将陆明桂拉的更远一些,这才低声劝:“虽说这事情对我家有好处。”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可不能犯傻!”
“那可是六文钱呐,再说了,山上谁知道能不能采到多少?”
“采的少了,对不起这个工钱,采的多了,你卖给谁去?”
虽说羊肚菌在镇子上也能卖掉。
可愿意收羊肚菌的人家并不算多。
要么是镇子上几家富户,要么是镇子上唯一的那家酒楼。
或是等到初一十五赶大集的时候卖掉,价格大概是二十文钱一斤。
价格看上去挺高,可新鲜的羊肚菌不好存放。
逢赶集的时候,说不定都放坏了。
陆明桂听在耳朵里,知道赵婶子是为了自己好。
当即反过来劝她:“你放心吧,我娘家大哥有地方卖,就是他让我采菌子,挖野菜的。”
“肯定是先找好了买家,不然我采菌子干啥?”
赵婶子将信将疑:“真的?可不能诓我。”
“诓你干啥?老姐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陆明桂拍拍她的手,“让两小子放心去干活。”
“也能贴补家用!”
“那行,我现在就去找他俩。”赵婶子放了心,只想着赶紧让孙子回来,好把这钱给赚了!
六文钱一天!
儿媳们绣帕子,一天才能绣多少?
见她急着要走,陆明桂赶紧劝阻:“先别急啊,山里一来一回都要小半天功夫,现在去找也晚了。”
“你不如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好好说清楚。”
“要是愿意,明儿就开始干。”
赵婶子一想,是这个理儿。
等她迈着小脚走到山里,日头都要当空照了。
“那行啊,晚上我给你个准信儿。”
两人说定,陆明桂就准备下地干活,回头看见满满和小玩伴蹲在角落里看工匠师傅们和泥。
小玩伴叫二狗,和满满同龄。
二狗亲娘死的早,后娘并不待见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些怯生生的。
村里孩子都欺负他,唯独满满不是那种欺负弱小的性子,于是招的二狗经常过来找她玩。
他蹲在满满身边,小声说:“等我长大了也去学瓦匠,这样就能吃饱饭了。”
满满现在每天都能吃饱饭,因此没有接话。
不开口的最大原因是,她嘴里被阿奶偷偷塞了一颗糖。
现在的她吃过糖了,知道糖有多甜,可却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糖块。
因此将这糖块含在嘴里倒腾来倒腾去,小心翼翼的融化成甜水儿。
所以她开不了口,只能拼命咽口水。
好甜,好香啊!
二狗盯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你在吃啥?”
满满拼命摇头,却还是泄露出一丝香甜的气息。
二狗见状却不高兴了,他还以为满满是村里唯一不欺负自己的人,没想到她也欺负自己!
作为总被人欺负的小孩,不敢反抗那些人,却在从不欺负自己的人身上发了脾气。
他喊了一声:“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扔掉手中的棍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