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课堂解围后,云棠发现,她与学神同桌江澈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单向的、由他主导的“联系”。他依旧沉默寡言,拒人千里,却会在她对着习题抓耳挠腮、几乎要自暴自弃时,用笔杆轻轻敲击她的桌面,引来她茫然的目光后,言简意赅地丢下一两个关键词,或是用极其精简的步骤,在她空白的草稿纸角落,写下核心公式。
这种“辅导”并非出于热心,更像是一种……投喂。精准,高效,不带任何冗余的情感,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特定条件下执行指令。而触发条件,似乎就是她表现出足够程度的“无助”与“依赖”。
云棠乐得配合。她维持着笨蛋美人的表象,恰到好处地扮演着懵懂与感激。她会在他每一次“施舍”般的指点后,送上崇拜又带着点羞怯的眼神,软软地道谢:“江澈同学,你好厉害呀,谢谢你。”
每当这时,江澈镜片后的目光会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沉静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不会回应她的感谢,只会淡漠地转回头,继续他自己的事情。但云棠能感觉到,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会在她道谢时,微不可察地缓和一丝。
他在享受这种单向的掌控与被依赖。
江澈的“圈禁”并非物理的,而是无声渗透在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会“顺手”将她忘在桌角的、画着幼稚涂鸦的笔记本塞回她抽屉;会在她被其他男生以问问题为由搭讪时,用一种近乎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让对方莫名感到压力而讪讪退开;甚至在她体育课跑完步,气喘吁吁、脸颊绯红地回到座位,拿起水杯时,会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被续满了温度适中的温水。
这些细节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只是一个冷漠同桌偶尔的顺手之举。但云棠凭借历经几个世界的敏锐,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不动声色的掌控欲。
他在标记他的领地,用他的方式。
最让她心底微寒的是,她发现自己课间常去的那片安静看书的紫藤花架,午休时喜欢趴着小憩的音乐教室角落,甚至放学后偶尔会光顾的、离学校稍远的那家甜品店……这些她自以为隐秘的、用于短暂喘息的小空间,总会在她不期然间,出现江澈的身影。
他或是在花架另一端看书,或是在音乐教室靠窗的座位演算,或是在甜品店最里面的卡座喝一杯咖啡。他从不与她打招呼,仿佛只是巧合。
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三次、四次……便是精心的“安排”。
他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收拢。
这天数学小测,云棠对着最后一道大题愁眉苦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急得鼻尖都冒出了细汗。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桌下递了过来。
是江澈。
云棠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讲台。监考老师正背对着他们板书。
她犹豫了一瞬。作弊是不对的。可……如果不及格,后果更麻烦。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飞快地接过了纸条,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的相触,一片冰凉。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那道题的完整解题过程,字迹清隽,步骤清晰。
靠着这张纸条,云棠险险地在交卷前填上了答案。
交卷后,她心有余悸,又带着一丝愧疚和隐秘的刺激感,小声对江澈说:“谢谢你……但是这样……不太好吧?”
江澈正在整理书包,闻言动作未停,只是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你想及格吗?”他问,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云棠呐呐地点点头。
“那就够了。”他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过程不重要,结果符合你的需求即可。”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她所有小心思。“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冷意,“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离开。
云棠坐在座位上,握着那张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条,看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心底泛起一阵复杂的寒意。
他递过来的,不仅是答案,更是一个把柄,一个将她与他捆绑在一起的、共犯的纽带。
她在明知是毒药的情况下,还是喝了下去。
而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让她在一次次“不得已”的依赖中,逐渐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帮助”,最终彻底沉溺于他编织的、无所不在的掌控之网,再也无法挣脱。
温水煮蛙,不外如是。
(江澈的掌控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甚至利用共犯心理加深捆绑。云棠清醒地饮鸩止渴,这场校园背景下的攻略与反攻略,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