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强行压下的魔念,并未真正消散,而是在林墨意识最深处蛰伏。
就在他心神因突破武王而出现一丝空隙的刹那,整个意识被猛地拽入一片无边混沌!四周是粘稠的黑暗,无数充满诱惑与毁灭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他的神魂。
他立于虚空,而对面的黑暗中,另一个“他”正缓缓凝聚成形。
这个“林墨”,拥有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容,但双眼漆黑,嘴角挂着肆意而邪异的弧度,周身散发着令人沉沦的诱惑与纯粹的毁灭气息。他是天魔种魔性的具现,是林墨内心所有阴暗的集合体。
“还在固执地坚守你那可悲的信念?”魔性林墨开口,声音带着直击灵魂的蛊惑,“看看你这副模样,挣扎求存,伤痕累累,为了那些渺小如尘蚁的存在,值得吗?”
他抬手一挥,云霓沉睡时苍白的脸、林战凝重期盼的目光、福伯佝偻却决绝的背影、苏婉临别时欲言又止的眼神……一幕幕景象浮现,清晰可见,却又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触即碎。
“接受我吧。”魔性林墨步步逼近,低语直接震荡林墨的识海,“你我本为一体。放开那可笑的束缚,拥抱这源自混沌本源的力量。什么星陨阁?什么黑曜长老?届时不过弹指可灭!北境,乃至整个大陆,都将匍匐在你脚下!你想守护的那些人,自然能得到最牢固的庇护,何须像现在这样,如丧家之犬般艰难求生?”
林墨心神剧烈震荡,守护真意自发运转,在识海中掀起波澜,抵抗着这股侵蚀。他沉默不语,但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死死锁定对方。
“愚蠢!”魔性林墨发出冷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这世间法则,从来弱肉强食!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更何况……”他话音一顿,语气变得诡异而森然,“你真以为,你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吗?仔细感受你体内的天魔种!那是圣尊亲自斩落的无上本源!你,林墨,从最根本的源头上,就是圣尊的一部分!反抗?你是在反抗你自己!回归本源,才是你注定的宿命!”
圣尊的一部分!
这六个字,如九霄惊雷,狠狠劈在林墨的心神之上!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与丹田内天魔种产生强烈共鸣,让他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了刹那的动摇和恍惚。难道他所有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
“闭嘴!”林墨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是守护真意在极致压力下燃烧的体现!“我是林墨!是林战之子!我的道,我自己来走!我的命,由我自己来定!”
“冥顽不灵!”魔性林墨脸色彻底阴沉,周身魔气轰然爆发,“那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你所执着守护的一切,是何等的脆弱不堪!”
周遭景象骤然扭曲变幻!青岚城陷入滔天火海,林家府邸轰然崩塌,苏婉在他面前倒下,云霓所在的冰棺寸寸碎裂……一幕幕惨状如真实发生,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试图摧毁他的信念根基。
与此同时,庞大精纯的魔性力量不再伪装诱惑,而是化作赤裸裸的吞噬与同化洪流,要将他独立的自我意识彻底磨灭!
“守护!”
林墨发出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守护真意轰然爆发到极致,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护住己身意识核心。冰螭剑魄发出震天龙吟,斩向魔气狂潮;涅盘星火熊熊燃烧,灼烧着无孔不入的魔念。他的神魂承受着魔性同化与自我坚守带来的双重极致痛苦。意识在清明与沉沦的边缘疯狂摇摆,几欲崩碎。
这是意志的终极比拼,是信念的纯粹较量,更是对“我之所以为我”存在的根本拷问!
魔性林墨在翻涌的魔气中发出狂笑:“挣扎吧!你越是抵抗,就越证明你与我本是一体!你的坚持,毫无意义,只是徒劳!”
林墨紧守着灵台最后一点不灭的清明,任凭神魂欲裂,魔音贯耳,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岿然不动,愈发坚定——
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为此,他可以吞噬魔气,可以冒险突破,可以直面万千强敌,但绝不放弃自我,绝不承认那所谓的宿命!
“我之道,唯‘守护’!”
轰!!!
历经心魔极致淬炼的守护真意,在这一刻迸发出照耀整个混沌空间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的不再仅仅是信念,而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坚韧意志!
魔性林墨的身影在这纯粹的光芒中剧烈扭曲、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彻底消散。所有幻象也随之寸寸破碎,化为虚无。
林墨的意识回归本体,猛地睁开双眼。
石室依旧寂静,但他整个人已然不同。眼神深邃,气息内敛而厚重如山。而他的武道真意——“守护”,在经历了这场与自身魔性的殊死搏斗后,变得无比坚定。
他清晰地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武王之力,以及丹田深处那枚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天魔种。
“圣尊的一部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