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方那声苍老的喝问,带着武灵巅峰的威压,瞬间冲散了阁内那短暂而复杂的沉寂。
林墨眼神一厉,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气息彻底收敛,目光锐利地扫向楼梯口。
云霓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她脸上那丝极淡的波动瞬间消失,恢复成一贯的清冷。她并未回头,而是向前半步,恰好用身体挡住了林墨大半的身形,同时声音平稳地开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耐:
“孙婆婆,我自言自语,也需要向你汇报吗?”
她的声音透过阵法传出,听不出任何异常。
楼梯口那股强大的气息微微一滞,似乎被云霓这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那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审视:“老身不敢。只是方才似乎察觉到些许异常灵力波动,小姐无事便好。”
“阵法之内,我能有何事?莫非婆婆觉得,有人能无声无息闯过玄冰锁元阵,还能瞒过你的感知?”云霓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是老身多虑了。”孙婆婆的声音沉寂下去,那股锁定楼下的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但一种无形的监视感依旧笼罩着听雪阁。
危机暂时解除。
云霓背对着林墨,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直到楼上的气息彻底平稳,她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半口气,但依旧没有回头。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窗外的骚动声隐约传来,更衬得阁内死寂。
数年的光阴,退婚的裂痕,截然不同的遭遇,像一道无形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重逢没有喜悦,只有现实和难以言明的隔阂。
最终还是云霓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依然没有转身,声音清冷得像阁外的寒冰:“你不该来的。”
这句话她重复了一遍,比刚才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这里的水太深,牵扯的势力远超你的想象。星陨阁,云家内部,甚至……还有别的。这是我的劫,与你无关。你不该再卷进来。”
林墨看着她略显单薄却倔强的背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股极寒之力正在不安地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显然反噬正在加剧。但她的话语里,却没有丝毫软弱,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
“已经来了。”林墨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说这些无用。告诉我,你的计划,以及我能做什么。”
他的直接和现实,让云霓的肩膀微微一动。她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那双眸子格外清亮,定定地看着林墨,里面翻涌着愧疚、决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需要你制造更大的混乱。”她不再迂回,语速加快,“不是刚才那种。需要直接冲击峰顶东侧的‘寒髓殿’,那里是三长老一脉的核心重地,存放着大量资源与功法拓本。一旦那里遇袭,三长老和洛风必定亲自关注,甚至可能调动听雪阁的守卫力量!”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要他们的注意力被寒髓殿吸引,哪怕只有极短的时间,我就能强行冲击一次玄冰锁元阵最薄弱的节点,尝试传出一道讯息,或者……找到一丝脱困的缝隙!”
直接冲击对方核心重地?这几乎是让林墨去送死!
云霓说完,紧紧抿着唇,看着林墨,等待着他的回应。她知道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几乎是将他推向绝境。
林墨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她苍白的脸,移到窗外那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个字。
云霓瞳孔微缩,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林墨抬眼,看向她:“之后呢?如果我成功了,你冲破了节点,然后?”
“我会去‘冰渊裂隙’。”云霓毫不犹豫地回答,显然早已想过无数次,“那里是落雪峰禁地,连接着地底极寒冰脉,环境极端,能最大程度压制我的九阴绝脉反噬,也更容易摆脱追踪。那是唯一一线生机。”
冰渊裂隙……
林墨记下了这个名字。
“时间。”他言简意赅。
“一炷香后,是巡逻队交接,也是阵法能量流转的常规波动期,是最好时机。”云霓快速道。
林墨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林墨!”云霓突然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
“……小心。”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两个字,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艰涩。愧疚如山,却无从说起。
林墨没有回头,身影一闪,已穿过阵法光幕,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
阁内,只剩下云霓一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