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辞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金库内混乱的平衡。
那钱柜鬼似乎被这直指核心的诘问激怒了,又或许是感受到了江景辞身上那与自己同源却更加冰冷的“守护”执念,它发出了尖锐的、如同金币刮擦玻璃的嘶鸣!
周身的怨念骤然暴涨!地面上那些暗红色符号红光大盛!整个金库仿佛都在震动!更多的废弃建材、金属零件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悬浮起来,如同暴雨般朝着江景辞一个人集中攒射而去!它要将这个敢于质疑它“所有权”的闯入者彻底撕碎!
“哥!”江凌雪惊骇欲绝,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几块突然崩裂飞来的地砖逼得连连后退!
面对这足以将人砸成肉泥的攻击,江景辞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他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看着那狂怒的鬼影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意外”。
就在那些杂物即将临体的瞬间——
江景辞周身那股压抑已久的、混合着绝望与偏执的冰冷气场,猛然爆发开来!那不是法力,却是一种更加纯粹的、源于强大意志与极致情绪的抗拒力场!
“砰!砰!砰!哗啦——!”
所有射向他的杂物,在进入他周身一米范围内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而冰冷的墙壁,纷纷被弹开、震碎、或是轨迹偏转,砸落在他身体周围,竟无一件能真正触碰到他!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隔离圈”中央,毫发无伤,眼神依旧冰冷地锁定着那钱柜鬼。
“看清楚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他抬手指了指这空旷、破败、一无所有的金库,“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守护的,不过是一场空。”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狠狠劈入了钱柜鬼那被贪婪填满的核心!
它那疯狂攻击的动作猛地僵住!悬浮在空中的杂物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它低头,用那双钱孔般的“眼睛”“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向这早已被时代抛弃、徒留四壁的废弃金库。
“……空?”
“……不可能……”
“……我的钱……我的账本……”
它发出了困惑的、带着巨大恐慌的低语,周身的怨念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那双旋转的钱孔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和无措。
江凌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早已准备好的“破妄清心符”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打入了钱柜鬼因为信念动摇而露出的核心破绽!
“嗤——!”
符箓没入虚影,爆开纯净的白光!钱柜鬼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不甘、却又带着一丝恍然的凄厉哀嚎,它的身影在白光中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迅速瓦解、消散。那双标志性的钱孔眼睛,在最后彻底黯淡下去,仿佛终于“看”清了这残酷的现实。
金库内那令人窒息的贪婪怨念和冰冷恶意,随之烟消云散。只剩下真实的、破败的废墟和弥漫的灰尘。
事件,再次解决。
江凌雪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依旧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哥哥。他缓缓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衣袖,动作优雅却毫无生气。他刚才那冰冷而精准的“攻击”,与其说是对付鬼物,不如说更像是一次对自身处境的残酷映射。
他证明了金库是空的。
那他呢?
他死死守护着的那份早已失去、或许从未拥有过的感情,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加坚固、更加绝望的……心牢?
回到车上,江凌雪看着哥哥沉默的侧脸,那冰封之下深藏的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忍不住轻声开口,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哥,也许……也许诗语她……”
“开车。”江景辞冷冷地打断她,目光直视前方漆黑的夜景,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般的意味。
江凌雪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哥哥不仅封存了那份感情,也彻底封存了那个名字代表的一切可能。他将自己锁死在了这座由他自己构建的、名为“现实”的绝望金库里,如同那个钱柜鬼一样,固执地守护着那片一无所有的荒芜,拒绝任何光线的透入。
而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能打破这座坚不可摧的心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