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2017年10月份,距离拿到天使轮投资过去不足一个月,云海科技已经初具雏形。
公司总共七个人。郑勤跃和马悦占了两席,剩下的五个人,分别是:一个会计,一个人事,和三个技术。
新招来的技术负责人老张,是个有十几年经验的程序员,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做过小主管。但真要让他从零开始,搭建一个承载着郑勤跃如此宏大构想的平台,他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思维固化在成熟公司的流程里,缺乏从0到1的野性和创造力。
于是,郑勤跃只能亲自下场,主抓技术架构和核心代码的编写。老张则带着两个年轻技术员,负责一些辅助模块和测试工作。技术部名义上是四个人,但真正的灵魂,只有郑勤跃一个。
马悦那边,更是上演了一出“任人唯亲”的戏码。她所谓的负责财务,更多是停留在口头上,每天指挥着这个报销,那个记账,但真让她去看财务报表,或者处理复杂的账目,她就头大。她以前的从业经历和真实的业务水平,都只够她当一个“指挥者”。
所以,她很快就把自己的表弟媳妇儿——史恩恩,招进了公司,担任公司唯一的会计。马悦自以为财务大权稳稳掌握在了自己人手里。
郑勤跃对此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他所有的精力都沉浸在那个巨大的压力之下——一年之内,必须让平台上线!这个时间表太赶了,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妥协:将一部分非核心的UI设计和前端框架开发,外包给了一家专业公司。他自己则带着技术团队,集中火力打磨最核心的后端架构和算法逻辑。
他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代码、架构图和产品文档里打转。对于财务和行政人事这些“日常性事务”,他完全放手给了马悦,觉得这些无伤大雅,只要不乱花钱就行。
他没想到,正是他的这种“放权”,给了马悦可乘之机,也为公司埋下了第一颗暗雷。
转折点发生在11月初的一个下午。人事赵婷婷拿着一沓需要领导签字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敲开了马悦办公室的门。
“马总,这是这个月的社保增员申报表,还有几笔费用报销,需要您签一下字。”
马悦正翘着腿刷着手机,闻言不耐烦地摆摆手:“放那儿吧。”
“马总,这个……史恩恩姐的社保申报表有点特殊,您看一下。”人事小姑娘把表格单独抽了出来,指着一栏。
马悦这才放下手机,漫不经心地瞥了过去。当她的目光落在“参保人员类型”那一栏的“生育保险”和后面的备注“已怀孕,需办理生育备案”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一把抓过那张表格,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窜起,直冲脑门。怀孕?史恩恩怀孕了?她入职才一个多月!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史恩恩面试时穿着宽松连衣裙,说自己就是有点胖的情景。原来全是骗人的!这是蓄意隐瞒,就等过了试用期,拿捏住《劳动法》里“孕期员工不能辞退”的条款,来吃公司的空饷!
这是她马悦一手招进来的亲信!是她安插在财务部的眼线!现在,这个眼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想立刻把史恩恩叫进来质问,想当场把这个骗子开除。但理智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的怒火。她不能。她现在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如果因为自己招的人出了这种纰漏就大发雷霆,不仅显得她无能,更会在郑勤跃和员工面前丢尽脸面。更重要的是,史恩恩是她的人,保住史恩恩,就是保住她自己的脸面和权力。
人事赵婷婷看着马悦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吓得不敢出声。
几秒钟后,马悦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她拿起笔,在表格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语气平淡地对人事说:“知道了,按流程办就行。”
人事赵婷婷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马悦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她死死地攥着那支签字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将笔狠狠地摔在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不能发作,但这份怒火必须有个出口。她立刻按下了内线电话,冷冷地吩咐道:“人事部,你马上进来一下。”
赵婷婷战战兢兢地再次走了进来。
马悦头也不抬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在处理什么重要文件,嘴里却吐出冰冷的指令:“公司现在需要招一个出纳,全职,马上到岗。你把招聘信息发出去,我急着要人。简历筛选好了直接拿给我。”
“好的,马总。”人事小姑娘连忙点头。
“去吧。”马悦挥了挥手,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人事赵婷婷退出去后,马悦靠在椅背上,眼神阴冷。她要立刻招一个新的出纳,让这个人接替史恩恩的所有工作。等史恩恩休完产假回来,她有的是办法把这个新来的出纳干掉。
她要保住的,不是史恩恩这个人,而是“财务部负责人是她马悦的人”这个事实。至于公司的成本和运作效率,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这一切,正在另一个会议室里,为了一个技术瓶颈和外包公司争得面红耳赤的郑勤跃,浑然不觉。他只觉得,最近公司的开支似乎比预期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