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瘫在地上，身体抖得不像样。
“大王！大王！”
身边的将领还在凄厉地呼喊，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快走啊！”
朱棡缓缓放下了指向自己的方天画戟。
他似乎，不屑于亲手来取自己的性命。
陈友谅一把推开身边的将领，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几步。
他看见了自己的御马就在不远处，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他狼狈地抓住马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翻身上马。
陈友谅抽出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载着他向后方狂奔而去。
他甚至忘了回头看一眼自己那六十万大军。
帅台之下，朱棡静静地看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影。
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那张年轻却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将一口血痰吐在地上。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友谅逃跑的方向，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陈友谅！”
“你这没卵的玩意儿！”
声音传出老远。
正伏在马背上狂奔的陈友谅，身子猛地一僵。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勒马回头，跟那个疯子拼了。
可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双不似人间的血色眼眸。
他不敢回头。
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更加疯狂地抽打着战马。
朱棡的嘲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五千鬼神骑，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用尽全力地嘶吼着。
“大王威武！”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棡重新戴上头盔，调转马头，面向那些已经彻底呆滞的汉军士兵。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加持，再一次响彻云霄。
“你们的大王，跑了！”
“他抛弃了你们！”
“你们，只是他用来送死的炮灰！”
“现在，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者，不杀！”
这几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军士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眼中的战意熄灭了。
“当啷。”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长刀。
“当啷。”
“当啷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
士兵们扔掉武器，撕掉身上的甲胄，哭喊着，尖叫着，向着四面八方逃散。
整个汉军大营，彻底乱了。
六十万大军，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朱棡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追！”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的齿缝中挤出。
“杀！”
五千鬼神骑，冲进了那无边无际的溃逃人群之中。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式开始。
……
洪都城头。
蓝玉焦躁地来回踱步。
城外的喊杀声，已经从震天动地，渐渐变得稀疏。
这说明，战斗快要结束了。
可是，到底是谁赢了？
他不敢想，怕自己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朱棡只带了五千人。
那可是五千人啊！
要去冲击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报——”
就在此时，城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喊。
一名斥候，正快马加鞭，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来。
蓝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步冲到城墙边，探出身子，大声吼道。
“快！让他上来！”
很快，那名斥候被吊篮拉上了城头。
他浑身是土，盔甲上还带着血迹，一落地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蓝玉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快说！战况如何？殿下呢？”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
那斥候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的表情。
“赢……赢了……”
“蓝玉将军……我们赢了！”
蓝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赢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斥候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全线溃败！”
“那个陈友谅，被殿下一个人杀穿了中军，吓得自己一个人跑了！”
“现在，殿下正带着鬼神骑，追杀汉军残兵！”
蓝玉呆立当场。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将士们，也全都石化了。
一个人……杀穿了六十万大军的中军？
良久。
蓝玉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上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晋王殿下！好一个我的好表弟！”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副将大吼。
“传我将令！”
“留守三千人，守好洪都城！”
“其余两万五千人，全部集合！”
“随我出城，助殿下一臂之力！”
“将陈友谅那厮，留在这鄱阳湖畔！”
随着蓝玉一声令下，洪都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两万五千名吴军将士，气势如虹地冲出了城池。
当他们赶到先前的主战场时。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到处都是残破的旗帜，折断的兵器，还有……尸体。
最让蓝玉和他的部下们感到头皮发麻的。
是那些被拦腰斩断，或者从肩膀到胯骨，被斜着劈成两半的尸体。
“咕嘟。”
蓝玉身边的一名将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将军……这……这就是殿下那支新军的鬼神骑干的？”
蓝玉的嘴唇有些发干，他点了点头。
“应该……是了。”
他以前只在兵书上看过关于陌刀的记载。
可他从未想过，当陌刀被装备在骑兵手中，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别愣着了！”
蓝玉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汉军主力已溃，他们跑不远！”
“全军听令，给老子追！”
“今夜，不封刀！”
“杀！”
两万五千吴军，加入了这场盛大的追逐。
追杀，一直持续了一整夜。
朱棡在一处高坡上，勒住了战马。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
身后，追杀了一夜的鬼神骑，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他们身上的玄色战甲，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们很累，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但他们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坡顶的那个身影上。
他就那样静静地立马于晨光之中。
不知是谁，第一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他摘下头盔，将手中的长枪顿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晋王千岁！”
紧接着。
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单膝跪地，向着高坡上的那道身影，献上了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晋王千岁！”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刻，在他们心中。
朱棡，就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