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金凡的后背,那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将戒指紧紧攥在掌心。此刻,那原本冰冷的触感,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冰锥,带来的是无边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直钻心底。
赌桌上,骰盅“啪”地重重落下,仿佛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庄家扯着嗓子高喊:“买定离手!”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金凡却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他的动作太过剧烈,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在赌坊里回荡。他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慌乱得如同受惊的小鹿,在人群中不停地扫视着,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紧紧盯上,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妈的,晦气!输不起就别玩!”旁边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满脸横肉,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那赌徒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金凡顺势踉跄后退,脚步杂乱无章,一头撞进另一桌赌客中。他嘴里语无伦次地大喊:“别、别杀我!钱都给你们!玄冥宗的狗贼,我跟你们拼了!”此刻的他状若疯虎,双眼通红,胡乱抓起桌上的筹码、酒壶,朝着四周疯狂地投掷、泼洒。筹码像雨点般飞溅,酒壶里的酒水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味。
“操!疯子!”一个赌客被酒水溅到,愤怒地大骂。
“玄冥宗?他惹了玄冥宗?”另一个赌客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快躲开!”人群中有人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慌乱。
整个赌坊瞬间大乱!惊叫声、怒骂声、杯盘碎裂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推搡着、奔逃着,场面彻底失控。原本整齐排列的赌桌被撞得东倒西歪,筹码散落一地。混乱中,几个原本隐在角落、气息冷冽的身影——玄冥宗暗哨,猝不及防被疯狂涌动的人流冲撞、阻挡。他们试图稳住身形,却在这混乱的漩涡中一时竟失去了对金凡的锁定,脸上露出焦急和愤怒的神情。
金凡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借着这人为制造的混乱旋涡,矮身钻过一张赌桌。他的身体灵活得像一只猴子,迅速撞开侧面的小门,闪进了通往厨房的后巷。刺鼻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像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着他。他毫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沿着污秽潮湿的后巷疾驰。脚下的污水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脚,但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后巷,汇入主街人流的刹那——
“噗嗤!”
一声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闷响,却如同一把重锤敲在金凡的心上。
金凡猛地顿住脚步,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前方巷口拐角的阴影里,一个身影软软地滑倒在地。正是“千面”!他脸上惯常的慵懒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面容。他的眉心,一个细小的血洞正汩汩流出红白之物,那是脑浆和鲜血的混合物。一击毙命!干净利落得让人毛骨悚然。
是谁?能在鬼墟的地盘上,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千面这样的情报巨头?金凡的心脏狂跳,仿佛要冲出胸膛。警兆再次如海啸般从时光之戒中涌来,比在赌坊时强烈十倍!那警兆像是一股无形的电流,在他全身游走,让他浑身发麻。致命的危机感并非来自前方,而是…头顶!
他毫不犹豫,再次强行催动时光之戒!那戒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
“嗡!”
意识再次沉入混沌灰白。这一次,他“看”到的景象更短、更破碎,但却更加恐怖。就在他冲出巷口的瞬间,一只完全由粘稠、污秽的阴影凝聚成的巨大鬼爪,无声无息地从上方屋檐的黑暗处探出。那鬼爪带着湮灭灵魂的阴寒,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之手。爪子上缠绕的邪恶气息,古老、暴虐、充满了对时光之力的贪婪渴望,像是无数条毒蛇在蠕动。
意识回归现实。金凡在冲出巷口的瞬间,身体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直角变向,硬生生拧向侧旁一堵矮墙。他的身体扭曲得像一根麻花,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险之又险地与那只从虚无中骤然探出的巨大阴影鬼爪擦身而过!
阴冷、腐蚀的爪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在扎。他甚至能闻到爪上散发出的,如同万载墓穴深处的腐朽恶臭,那味道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金凡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像一道闪电般融入主街熙攘的人潮。他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让人捉摸不透。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他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剧烈喘息。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像一台破旧的风箱。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时光之戒残留的最后一丝影像,强行烙印在他的识海:那阴影鬼爪消散的瞬间,一个极其模糊、仿佛由无数扭曲面孔和痛苦哀嚎组成的庞大魔影轮廓,在无尽的黑暗深处一闪而逝。一股源自上古洪荒的凶戾与贪婪,即使隔着时光的碎片,也让他灵魂颤栗,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之中。
戒指传递来一个冰冷的名讳——血狱老祖!那名字如同一个诅咒,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青州城古老的街道,像是在洗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却洗不去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硝烟,那硝烟仿佛是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前奏。金凡靠在冰冷的墙角,感受着时光之戒在指间传来的微弱脉动,那不再是力量的源泉,而是风暴的中心,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
玄冥宗的阴影在城内游荡,像一群饥饿的狼,四处寻找着猎物。千面的血尚未冷却,那刺眼的红色仿佛是一种警告。而那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名字——血狱老祖——像一块万载玄冰,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摊开掌心。青铜指环古朴依旧,戒面上那些玄奥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缓缓流动,如同一条被封禁的时光之河。那纹路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泄露了…终究还是彻底泄露了。”金凡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回溯时光的禁忌之力,足以让任何存在疯狂。屠烈眼中的贪婪,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千面嗅到气息时的锐利,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那阴影鬼爪上纯粹的毁灭与占有欲,像一场无法阻挡的暴风雨…都在宣告着,平静的日子一去不返,他即将陷入一场无尽的噩梦之中。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金凡咬了咬牙,喃喃自语,声音在雨声中几不可闻。他将戒指紧紧攥住,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皮肉,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那痛感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机会反抗。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敌人究竟掌握了多少,需要知道血狱老祖的爪牙伸到了何处。鬼墟是千面的地盘,如今千面已死,那里必定乱成一锅粥,但也可能是消息最混杂、最易浑水摸鱼的地方。玄冥宗在青州城势力盘根错节,赌坊的混乱只能拖延一时,他们很快就会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再次围拢,将他紧紧包围。他必须尽快行动,在这场生死博弈中寻找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