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末世沉寂的大地上。寒风呼啸着刮过荒野，卷起阵阵尘土，也带来了刺骨的凉意。曙光基地围墙上，值夜的守卫蜷缩在了望塔和加固后的掩体后，努力睁大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墙外那片被黑暗吞噬的世界。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照亮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树干，随即又让它们隐没于更深的黑暗之中，平添几分诡谲与不安。
基地核心会议刚结束不久，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似乎仍弥漫在空气中。林凡站在指挥室的窗前，目光穿透玻璃，仿佛要看清那隐匿在夜幕下的所有威胁。系统升级后获得的【初级威胁探测】功能，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持续不断地将基地周边区域的异常反馈到他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一个明确的、大规模的生命信号，更像是几个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噪点”，非常有规律地在探测范围的边缘游移，时而接近，时而远离，极富耐心，带着明显的侦察意图。
“还在那里……”林凡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铁鹰派来的眼睛，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钉在基地外围，窥探着曙光的一举一动。这种被时刻窥视的感觉，令人极度不适，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被动防御，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门被轻轻推开，王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股室外冰冷的寒气，眼神却锐利如鹰。“凡哥，探测信号还有反应？”他压低声音问道。
林凡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嗯，西南方向，大概一点五公里到两公里之间，信号源很稳定，移动pattern很有规律，是专业人士。和我们白天推测的位置基本吻合。”
王浩走到林凡身边，同样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看来这位‘观察员’很敬业啊，这么冷的天，还在给我们守夜。既然客人不肯走，那我们只好亲自去‘请’他进来坐坐了。”
林凡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决断的光芒。“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王浩点头，“挑了四个人，都是好手，擅长夜战和潜伏。装备也检查过了，弩箭、匕首、绳索，都备齐了。保证无声无息。”
“目标是活口。”林凡强调，“我们需要他脑子里的情报，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动作要快，要干净。铁鹰的人不会只有这一个观察点，但我们打掉一个，就能拔掉他们一颗牙齿，更能摸清他们的侦察习惯。”
“明白。”王浩郑重点头，“放心吧，抓舌头这活儿，我们熟。”
“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林凡拍了拍王浩的肩膀，“注意安全。”
王浩不再多言，利落地敬了个礼，转身融入走廊的阴影之中。
……
基地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五道黑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迅速滑出，随即消失在墙外的夜色里。王浩一马当先，他并未依赖肉眼，而是戴上了一副从系统兑换出来的、耗能极低的【微光夜视仪】。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幽绿色的轮廓，虽然不如白昼清晰，但足以辨别路径和隐藏的危险。
他身后四名队员，两人配备同样型号的夜视仪，另外两人则负责侧翼警戒和后方掩护，五人形成一个紧凑而高效的战术队形，无声且快速地向着【威胁探测】指示的方向潜行。
寒风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荒芜的地形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他们避开开阔地，沿着干涸的河床、土坡的阴影线移动，如同在黑暗潮水中游动的致命梭鱼。
大约潜行了一公里，王浩抬起手臂，握紧拳头。整个小队瞬间停顿，原地蹲下，完美地利用地形隐藏起来，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王浩调整了一下夜视仪，仔细向前方观察。前方是一片废弃的果园，枯死的果树歪歪扭扭地立着，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在一处相对较高的土坡背面，他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那很可能是一个经过伪装的观测镜片。
他打出几个手势，小队再次分散，从左右两翼，如同张开的口袋，悄无声息地向那个土坡合围过去。
距离逐渐拉近。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在土坡反斜面一个精心挖掘的浅坑内，铺着防潮垫，一个人影正裹着厚厚的保暖毯子，趴伏在那里，身前架着一台带有夜视功能的高倍望远镜，正全神贯注地对着曙光基地的方向。他显然对自己的隐蔽手段极为自信，并未察觉到致命的威胁已经从身后悄然逼近。
五十米，三十米……
王浩甚至能听到对方因为寒冷而轻微的吸气声。他屏住呼吸，从腿部枪套中拔出安装了消音器的手弩，对身旁的队员点了点头。
两名队员如同猎豹般猛地从阴影中窜出，直扑那名观察员。其中一人目标明确，直取对方试图去抓身边步枪的右手，另一人则用一个标准的锁喉动作，从后方死死勒住其脖颈，同时用身体将其牢牢压在地上。
观察员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沉闷的“呃！”，所有的挣扎都被瞬间压制。王浩和另外两名队员迅速赶到，卸掉他的武器，用速缚带将他的手脚牢牢捆住，并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声响，只有身体摩擦地面和压抑的喘息声在夜风中迅速消散。
王浩蹲下身，冰冷的眼神透过夜视镜，盯着那名俘虏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他扯下对方脖子上的身份牌，借着微光看了一眼——上面刻着“铁鹰第三侦察小队，李明”。
“带走。”王浩低声命令。
两名队员一左一右，将瘫软如泥的俘虏架起，迅速沿着来路撤退。王浩则仔细搜查了一下这个观察点，将望远镜、笔记本、备用电池、一支制式步枪和两个备用弹夹全部打包带走，不留任何痕迹。
……
基地的地下审讯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台灯照亮桌子的一小片区域。空气冰冷而压抑，带着淡淡的铁锈和尘土味道。
那名代号“李明”的铁鹰观察员被绑在椅子上，嘴上的胶带已经被撕掉，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林凡和王浩坐在他对面。林凡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敲在李明的心坎上，放大着这密室中的心理压力。
王浩则拿起从那观察点搜来的笔记本，随手翻看着。上面详细记录着曙光基地的人员活动规律、围墙的高度和结构、大门开启的时间、甚至还有对张大牛等人维修车辆时噪音的评估……
“记录得很详细嘛。”王浩冷笑一声，将笔记本扔到桌上，“每天几点换岗，每天多少人外出搜寻，基地里大概有多少能活动的人口……看来你们铁鹰，对我们这小地方还真是上心。”
李明抬起头，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强硬地说些什么，但接触到林凡那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目光时，又下意识地把话咽了回去，重新低下头。
“你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没办法了？”王浩身体前倾，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你们大部队什么时候到？计划怎么打？陈峰还派了多少像你这样的眼睛？”
李明依旧沉默，摆出了一副抗拒到底的姿态。
林凡停止了敲击桌面。他站起身，走到李明身边，并没有看他，而是拿起那支缴获的制式步枪，仔细端详着。
“制式56冲，保养得不错。看来铁鹰的装备确实比我们这些杂牌军好得多。”林凡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你们有统一的制服，有制式的武器，有后勤补给，甚至可能还有重火力。相比之下，我们曙光基地，只有一堵刚砌起来的墙，和一些自制的弓箭、燃烧瓶。”
他放下枪，目光终于落在李明身上。“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轻易地碾碎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所以，你们发出了最后通牒，认为我们一定会屈服，对吗？”
李明似乎被这话刺激到了，忍不住低声反驳：“……识时务者为俊杰。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林凡微微挑眉，“死在冲锋的路上，和跪着被你们剥夺一切、像牲畜一样被奴役至死，你觉得，哪个更像是一条‘路’？”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你们觊觎我们的物资，觊觎我们的人才，觊觎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片立足之地。你们以为凭借武力就可以予取予求？末世里，活着已经很难了，为什么总有人想着要去掠夺别人拼命挣来的一线生机？”
李明被问得哑口无言。
林凡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李明，我知道你不怕死。铁鹰军事化管理，洗脑得很成功。但你有没有想过，为这样一个奉行掠夺和霸权的势力卖命，即使你们最后成功了，吞并了我们，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当掠夺成为习惯，你们内部，又能维持多久的‘秩序’？”
他话锋一转：“告诉我你们知道的，关于这次进攻计划的一切。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战后，你可以选择离开，甚至可以……选择留下，看看一个不一样的、试图靠自己双手重建秩序的地方，是怎么运作的。”
威压之后，是给出路。林凡的语气很诚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明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他对铁鹰的忠诚和恐惧，与眼前这看似渺小却异常坚韧的基地首领所带来的冲击，以及那微弱的生存希望，在他内心激烈交锋。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墙壁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终于，李明的肩膀垮了下去，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水……给我点水。”
王浩看向林凡，林凡微微点头。
一杯水递到李明嘴边，他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水流顺着他下巴滴落。
喝完水，他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凡：“……你们……真的不会杀我？”
“我说到做到。”林凡平静地回答。
“……好，我说。”李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依旧颤抖，却不再犹豫，“陈峰主管……他，他倾向于武力解决。他认为你们的抵抗意志和基地的组织度，已经构成了潜在威胁……必须趁你们羽翼未丰之前……扼杀。”
“进攻计划……初步定在三天后，如果你们到期不投降。主力会从正门佯攻，吸引火力……但真正的杀招，是有一支精锐小队，会尝试从……从东南方向的排水渠薄弱处……进行爆破突入……那是你们围墙最早修建的部分，结构勘测显示相对最不牢固……”
王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东南角的排水渠！那是基地防御的一个潜在弱点，他们自己清楚，但还没来得及彻底加固！没想到对方侦察得如此之细！
李明继续交代，提供了更多细节：预估的进攻人数、装备情况、车辆型号、甚至包括陈峰对可能遭遇顽强抵抗、需要准备攻坚器材的一些担忧……
情报远比预想的还要详细和致命。
林凡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王浩说：“带他下去，给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安排个地方让他休息。暂时隔离看管。”
“是。”王浩起身，示意守卫将李明带下去。
审讯室里只剩下林凡一人。他靠在椅背上，台灯的光芒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异常坚毅的侧脸。
东南角排水渠……爆破突入……
敌人的计划和弱点都已清晰。然而，知道了对方的利刃将刺向何处，并不意味着就能轻易格挡。面对装备和人数都占优势的铁鹰攻势，曙光基地的防御依然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
时间，只剩下三天。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光幕上琳琅满目的兑换项无声流转。资源有限，晶核紧缺，他必须找到那个最能以最小代价，化解这次最大危机的方法。
破局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林凡的指尖在虚幻的光屏上缓缓划过，最终，在一个闪烁着危险却又诱人光芒的图标前停顿了下来——那是一个描绘着爆炸波纹和电路破坏图案的蓝图。
【简易电磁脉冲地雷蓝图】。兑换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图标之上，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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