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一听“张班长”三个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竟然真的甩开了薛林搀扶的手,挣扎着加快了点速度,甚至还反过来拉了薛林一把,一边喘一边催促:“快…快点…班长…咱得快点儿…”
老马都愣了一下,加快脚步跟上他:“咦?你这会儿怎么来劲了?”
李梦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却异常坚持:“咱…自家人面前…丢丢人也就算了…这要搁人家运输班兄弟面前丢人…那…那丢的就是咱五班的人!是…是丢到全团去了!”
老马愣了一下,倒是有点刮目相看:“行啊小子,还算你有点集体荣誉感!”
李梦憋着一口气:“咱班…好不容易刚有点好名声…不能…不能因为我…再给毁了…”
这时,张班长跟了上来,跑在队伍最后面的老马身边,气息也有些急促:“老马…你们…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练的?”
老马喘了口气,实话实说:“老张,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在许三多来之前,我们差点真把自己当废柴点炕了。是三多来了之后,雷打不动凌晨四点半出操,一开始我们也骂娘,也抗拒。可后来…你看他做的一切,修路、训练、帮老乡、自己加码…我们才慢慢觉着,咱还是个兵,这身军装不能就这么穿废了!这才开始跟着练,一天不敢落。”
张班长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感叹:“这地方…我一年也来不了几趟…但我懂…在这里能保持不散架就不错了…你们能意识到,还能做出改变…已经比很多躺在舒适窝里的人强太多了!”
“别说话了…”老马提醒道,“三多掐训练量掐得准着呢…咱们现在…连四分之一都没跑到…”
张班长闻言明显吃了一惊:“你们…这训练量…这么大?”
老马摇摇头:“不是盲目的大…是三多根据每个人情况卡的…就卡在快要伤身体但还能承受的那条线下面一点点…这小子…神着呢…”
张班长眼里放光,像是发现了宝藏:“有时间…我一定得带我们班那几个懒货也来你这儿练练!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想给战士们加加码,又怕自己掌握不好火候练伤了…老马,到时候可得拜托你,让三多也给指点指点!”
老马很爽快:“你不嫌弃我们这破地方,随时欢迎来!”
等到一行人跑完计划的里程,返回到五班那片平整的、用红色矿石铺设的五角星的广场时,天色已经大亮,晨曦将五星的每一个角都照得熠熠生辉。
张班长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平整的地面上。他抬头看着这片显然是人工一点点修筑出来的广场,由衷地赞叹:“老马…你真是…干了件了不起的事!这广场…修得太像样了!我刚还以为是原来就有的!”
老马也喘着气,对薛林和李梦挥挥手:“你俩…赶紧去…准备早饭!”然后回头对张班长说,“走…先去洗漱一下…这地方…是我们一点一点挖土、平地、烧石灰…吭哧吭哧干了快一个月弄出来的…平时训练、集合…好歹有个像样的地方了…”
张班长直起身,指着昨天卡车开进来的那条明显被修缮过的土路:“那条路…也是你们修的?”
老马用毛巾擦着汗,点了点头:“嗯。”
另一边,许三多和老魏没有立刻回去,两人又扛了几块用来铺训练场的大石头放在广场边缘。他们站在土棚边,迎着刚刚跳出地平线、金光万丈的太阳,看着彼此满头大汗、却精神焕发的样子,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班长和老马简单洗漱后回到宿舍,就看到侯鹏、林文杰、孙宇峰还裹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张班长想起自己凌晨的辛苦和五班的拼劲,再看看自己手下这仨的德行,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老马赶紧拉住他,低声劝道:“行啦行啦,昨天卸车也确实累着了…”
张班长憋着火,低吼一声:“你们三个!还不起!”
老马见状,知道自家兄弟要教育兵了,不方便在场,便转身先出去了。
侯鹏、林文杰、孙宇峰被这低吼惊醒,迷迷糊糊从被窝里探出头,就看到自家班长浑身湿透、冒着热气、脸色铁青地站在炕前。
侯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问:“班…班长?您这一大早…干啥去了?”
张班长一边麻利地整理着自己刚才睡过的铺位,一边没好气地说:“人家草原五班,凌晨四点半就全员武装越野去了!”
已经穿好衣服开始叠被子的林文杰好奇地问:“啥项目啊班长?跑了多远?”
张班长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历,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武装越野,三十公里。”
正在喝口水缓神的孙宇峰,“噗”一声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咳…咳咳…班…班长,多少?三十公里?!还武装?”
张班长瞥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嗯。人家许三多,还额外背着五块砖头,回来的时候还扛了修训练场用的石头。”
林文杰叠被子的手顿住了,喃喃道:“好家伙…难怪人家是团里都挂上号的尖兵呢…这真是往死里练自己啊…”
侯鹏系好鞋带,忍不住问:“那…五班其他人呢?也这么跑?”
张班长:“全员武装,十五公里负重越野,另外十五公里负重行军加扛石头。”
宿舍里沉默了几秒钟。孙宇峰小心翼翼地看着张班长的脸色:“班长…您这是…打算?”
张班长直起身,目光扫过自己这三个兵,斩钉截铁地说:“回去!咱们也加大训练量!就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给我偷懒!”
侯鹏、林文杰、孙宇峰三人顿时垮了脸,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叫苦不迭。但转念一想,反正回去是全班一起“受罪”,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一种“要死一起死”的悲壮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