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悄然而至,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刮过宫墙殿宇,卷起细碎的雪沫。漪澜殿内炭火烧得极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寒意。
凌玥(沈芷)的孕期已进入第九个月,腹大如罗,行动愈发迟缓笨重。她扮演着即将临盆的脆弱孕妇,眉宇间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对未知的惶惑,将赵珩那点因猜忌而日渐稀薄的怜惜,牢牢拴在自己身上。
然而,在这副柔弱表象之下,她的灵识却如同蛰伏的毒蛇,敏锐地捕捉着外界一丝一毫的异动。赵珩对沈宴的打压已从暗中试探转为明面动作。几项原属羽林卫管辖的关键职权被剥离,沈宴麾下几名忠心耿耿的中层将领被寻了由头或贬或调,取而代之的是赵珩亲手提拔起来、背景干净(或者说,只忠于他一人)的新贵。
朝堂之上,针对沈宴“居功自傲”、“结交外臣”的弹劾奏章,也开始零星出现。虽未形成气候,但风向已然转变。
沈宴那边传来的消息,字字千钧:“网渐收紧,时机在即。彼欲借年末祭天大典后,以‘述职’为由,召我入宫,行鸟尽弓藏之事。届时宫门或将易手,万事小心,依计而行。”
年末祭天大典!凌玥(沈芷)心中雪亮。赵珩选在这个象征皇权天授、庄严肃穆的时刻之后动手,既可彰显其“顺应天意”、铲除“权奸”的正当性,又能借大典期间严密的安保和后续的疲惫松懈,打沈宴一个措手不及。
好算计!可惜,他算漏了她这个变数,也算漏了她与沈宴早已织就的反击之网。
祭天大典定于三日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确保,在这场最终的博弈中,她和孩子是唯一的赢家。赵珩必须死,而且,他的死必须“合情合理”,不能引火烧身,更不能让沈宴背负弑君之名,影响孩子未来的“正统”地位。
这需要一场精密的、天衣无缝的“意外”。
凌玥(沈芷)开始更加频繁地“不适”。她以孕晚期心悸、夜不能寐为由,向赵珩请求,允许沈家送一位“懂些医理、细心稳妥”的老嬷嬷入宫照料。赵珩虽疑心重,但见她面色确实不佳,胎动又频繁(实则是她暗中引导),加之沈家如今势微,翻不起大浪,便也应允了。
这位“老嬷嬷”,实则是沈宴精心安排的人,不仅略通医术,更身负武艺,心志坚定,是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与此同时,凌玥(沈芷)也开始通过草木感知,反复“勘察”祭天大典后,赵珩最可能召见沈宴的地点——通常是御书房或乾元殿暖阁。她细细感知着那些殿宇内的每一处细节:香炉的位置、烛台的样式、地板的纹理、甚至窗棂的缝隙……寻找着可能被利用的破绽。
祭天大典前夜,风雪愈急。
赵珩来到漪澜殿,许是明日大典在即,他神色间带着一丝难得的庄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躁意。他看着凌玥(沈芷)硕大的腹部,伸手覆了上去,感受着里面有力的胎动,语气复杂:“爱妃再忍耐些时日,待朕忙过这几日,定好好陪你,看着我们的皇儿出世。”
“臣妾与皇儿,都等着陛下。”凌玥(沈芷)依偎在他怀中,声音柔婉,指尖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悄然结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印诀。一缕无色无味、带着极淡宁神安眠效用的草木精华,如同袅袅青烟,混入殿内浓郁的龙涎香气中,被赵珩吸入肺腑。
这并非毒药,只会让他今夜睡得格外深沉安稳,养足精神,以备明日大典。同时,也会地放松他的心防,让他在潜意识里,对某些“意外”的接受度更高。
赵珩并未察觉异常,只觉得殿内香气怡人,怀中美人温顺,连日的烦躁似乎都平息了不少。他难得地没有过多纠缠,嘱咐她好生休息后,便起身离去。
送走赵珩,凌玥(沈芷)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眼神冰冷如霜。
“云袖,”她轻声唤道,“去将本宫那件绣着缠枝莲纹的寝衣找出来,明日……或许用得上。”那件寝衣颜色素雅,用料普通,不易引人注目,却足够宽松,能遮掩她腹部的异常,也便于行动。
“是,娘娘。”云袖低声应下,眼神坚定。
凌玥(沈芷)又转向那位新来的“沈家嬷嬷”,低语数句。嬷嬷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默默颔首。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她缓缓走回榻边,手掌轻抚着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与她血脉相连、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小生命。
“明日,便是终局。”她闭上眼,将翻涌的心绪压下,只余一片冰冷的杀意与决然。
风雪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巨变奏响序曲。九重宫阙在银装素裹之下,掩盖着多少阴谋与杀机。
祭天大典,弑君之局。
只待明日,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