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与刘虎潜伏在仓库南侧的草垛后,透过仓库的缝隙,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煤油灯的光芒忽明忽暗,隐约能听到洋人与华夏人混杂的交谈声。“……大新的巡警都是些废物,根本发现不了我们的行动。”一个操着生硬汉语的洋人声音响起,“等明年春天,我们联络各地的势力,再加上英军的支援,定能一举拿下广州!”
“大人英明!”一个谄媚的华夏人声音附和道,“到时候,小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能谋个一官半职。”
林耀祖眼中寒光一闪,抬手示意身边的士兵做好准备。他知道,这些人绝非普通的乱党,背后有洋人的支持,若不及时铲除,日后必成大患。
“行动!”林耀祖低声喝令,手中的线膛燧发枪率先开火。
“砰!”枪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仓库内的灯光瞬间熄灭,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叫喊声。巡警们从隐蔽处冲出,对着仓库的门窗猛烈射击,线膛燧发枪的枪声密集如潮,子弹穿透木质的门窗,在仓库内溅起木屑与火星。
“有埋伏!快反击!”仓库内,一个洋人首领高声嘶吼,手中的手铳对着门口胡乱射击。乱党们纷纷拿起藏在角落里的手铳,对着冲进来的巡警开火,子弹呼啸着掠过,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巡警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纯黑的制服。
“杀!”刘虎怒吼一声,挥舞着短刀冲进仓库,对着一名正在装弹的乱党砍去。刀刃划过对方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乱党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仓库内的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巡警们凭借着线膛燧发枪的射程优势,不断压制乱党的火力,而乱党们则依托仓库内的木箱、货架作为掩体,用手铳顽强抵抗。纯黑的巡警制服在昏暗的仓库内如同鬼魅的影子,不断穿梭、射击,每一次枪声响起,都有一名乱党倒下。
一名金发碧眼的洋人拿着手铳,躲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后,瞄准了正在指挥作战的林耀祖。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一名年轻的巡警猛地扑到林耀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子弹。“局长!小心!”年轻巡警的声音带着鲜血的腥气,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纯黑的制服后背,一个血洞正在不断扩大。
林耀祖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抬手一枪,精准地击中了那名洋人的头颅。洋人应声倒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为弟兄们报仇!”林耀祖嘶吼着,手中的线膛燧发枪不断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在乱党中间。
巡警们被同伴的牺牲激怒,个个红了眼,他们不再顾及隐蔽,纷纷冲出掩体,与乱党展开近距离搏斗。短刀与手铳的碰撞声、惨叫声、枪声交织在一起,在仓库内回荡。有的巡警子弹打光了,便举起枪托砸向乱党;有的被乱党的手铳击中,却依旧死死抱住对方,让同伴趁机将其击毙。
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仓库内的枪声才渐渐平息。阳光透过仓库的破洞照进来,照亮了满地的尸体与鲜血。三百名巡警,有五十四人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剩下的二百四十六人也大多带着伤,纯黑的制服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仓库内,乱党们几乎被全歼。经清点,共击毙乱党二百四十六人,其中包括十余名洋人,其余五十四人因伤势过重无法反抗,被巡警们当场擒获。现场缴获手铳一百余支,弹药数千发,还有一批密信与名册,上面记录着“共济会东方分舵”的成员信息与行动计划——原来,这伙乱党是由英国人暗中扶持,旨在渗透大新地方,联络反新势力,等待时机发动叛乱,以达到控制广东通商口岸的目的,目前尚处于地下活动阶段,尚未形成大规模的武装力量。
林耀祖站在仓库中央,看着地上牺牲的弟兄,眼中满是沉痛。他脱下沾满血污的大檐帽,对着牺牲的巡警深深鞠躬,身后的巡警们也纷纷效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香山县巡警大破乱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广州府,随后又加急送往新京。粤王府内,王九波刚接到消息时,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玄黑王袍。他脸色铁青,手指紧紧攥着那份战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糊涂!真是糊涂!”王九波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与愧疚,“我身为粤王,总领广东军政要务,竟然让英国人扶持的乱党在眼皮子底下活动,还牺牲了五十四名巡警弟兄!这是我的失职,是我的罪过!”
一旁的副师长连忙劝道:“王爷息怒,此事并非王爷之过。这伙乱党行事极为隐秘,又有洋人暗中相助,能及时发现并剿灭,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万幸?”王九波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满是自责,“五十四名弟兄长眠于此,这能算是万幸吗?若不是林局长警惕性高,恐怕这伙乱党还会造成更大的祸端!我难辞其咎,必须亲自前往新京,向大王请罪!”
副师长还想再劝,却被王九波挥手打断。“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王九波语气坚定,“你暂代我主持广东军政,务必加强各地巡警与民防团的戒备,彻查境内是否还有乱党余孽,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末将遵旨!”副师长躬身应诺,心中满是敬佩。他知道,王九波此举,既是为了承担责任,也是为了给广东的百姓与牺牲的巡警一个交代。
次日清晨,王九波身着玄黑王袍,带着几名亲兵,登上了前往新京的快船。船行至珠江口,他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香山县的方向,眼中满是沉痛。他想起那些在广州接管战中并肩作战的弟兄,想起那些在街头对巡警报以微笑的百姓,心中的愧疚愈发深重。
快船顺着珠江北上,经湘江、长江,再转陆路前往新京。一路上,王九波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脑海中不断回想广东的防务漏洞,思考着如何加强地方管控,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知道,此次前往新京,等待他的或许是严厉的斥责,甚至是降职处分,但他毫无怨言——相比于牺牲的五十四名巡警弟兄,这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十余日后,快船抵达新京码头。王九波身着玄黑王袍,步履沉重地走下船,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却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前来迎接的亲兵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心中皆是一紧,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引着他向王宫走去。
王宫御书房内,王九击正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奏折。当亲兵禀报“粤王王九波求见”时,他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浓的思念。他放下朱笔,站起身道:“快,让他进来!”
王九波走进御书房,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王九击,眼眶瞬间红了。他快步上前,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哽咽:“臣弟王九波,参见大王!臣弟治理广东不力,致使境内出现乱党,牺牲五十四名巡警弟兄,罪该万死,恳请大王降罪!”
王九击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身形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玄黑王袍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心中的思念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情绪。他快步走下龙椅,扶起王九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九波,起来说话。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王九波愣了愣,没想到王九击非但没有斥责他,反而如此温和。他迟疑着站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大王,臣弟真的知道错了,您就责罚我吧!”
王九击却摆了摆手,示意亲兵上茶,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九波,我知道你在广东不易。接管广州,稳定地方,发展经济,你做得很好。此次乱党之事,并非你的过错,而是英国人贼心不死,暗中作祟。能及时发现并剿灭,已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九波憔悴的脸上,心中满是心疼:“自从你去了广东,我们兄弟二人便聚少离多。我日日忙于朝堂与军务,时常想起当年在黑风寨的日子,想起我们兄弟并肩作战的时光。此次你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责罚你?”
王九波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知道,大王心中一直惦记着他,这份兄弟情谊,从未因身份的转变而有丝毫改变。他哽咽着道:“大王……”
“好了,别哭了。”王九击递给他一块手帕,笑着道,“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先下去好好休息,晚点我让人备宴,我们兄弟二人好好喝一杯,叙叙旧。至于广东的事情,日后再议。”
王九波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温暖取代。他站起身,对着王九击躬身行礼:“谢大王!”
看着王九波离去的背影,王九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心中暗忖:英国人竟敢在广东扶持乱党,觊觎我大新疆土,这笔账,迟早要算!但此刻,他更想珍惜与弟弟团聚的时光。